决斗前的黎明

“唔，特丽丝姐姐，我……都要吃呀，别拿走……诶嘿嘿……”

小丫头把头撂在特丽丝柔软温暖的胸口，手臂抱着她。

不知做了什么样的好梦，她一直面带微笑，还咂咂嘴。

特丽丝看到小芙兰这可爱的模样，不由得苦笑起来。

再做一会好梦吧……在残酷的事到来之前，也只能趁现在了。带着怜悯和自怜，少女这样想着。

现在已经是清晨。太阳尚未升起，但天色已亮，野花的花瓣上带着白霜。

一夜未眠，她的面容也有些疲惫。

“看来这个赌是我赢了，特丽丝小姐。”伯恩斯特曼摇晃着脑袋，站起身，活动了两下腿脚。

昨晚他值夜，这堆篝火边睡着两个人质，还有一个新加入的不可信任的凯特琳。他这一晚也同样没合眼。

可他的仪容却打理的精细，一丝不苟。银发还用随身携带的梳子梳的整整齐齐。

特丽丝垂下眼。

该高兴，还是该担忧？复杂的情绪在心中翻卷。

“以那些法师的脚程，两个小时之前就回到营地里了。可现在毫无消息——他来了，而且干掉了我们埋伏断后的人，”银发紫瞳的杀手笃定地说，“其实你也很清楚，他一定会追过来。”

少女张张嘴，却什么也没能说出来。

无言以对。

那个少年果然如他所说，连夜横跨整个草原追踪而来。

如果伯恩斯特曼说的都是实情，那么卡德尔还甩下了所有伙伴，单枪匹马追来。

想到他就在赶来救自己的路上，特丽丝心中流过一丝暖意，但即便卡德尔是强悍的骑士，又是结社的上位杀手，即便击败了断后的伏击者，还是不可能将自己和芙兰狄娅从这近百人的队伍手中救出吧？

不可能的。

明知不可能，为什么要这么执着呢？

“不过，他似乎也遇到了麻烦。要是他连夜赶来，现在大概就出现在我们面前了。”伯恩斯特曼灌了一口酒，驱散了倦意。

“诶？”

“不知道。恐怕是受伤了，或者马匹**掉了吧。”

这样的话让少女紧张起来。卡德尔虽然强悍，但也同样会受伤，为了救她……

“不要紧，我们很快就会有答案的。”伯恩斯特曼看着骚动起来的营地，露出了笑意。

似乎有什么变故，那边传来了议论交谈的声音。

这时候，第一缕阳光恰好出现在了草原上。

金色的光辉映着新绿的青草，草叶上的白霜渐渐褪去。

因为阳光撩拨着眼皮，小萝莉也悠悠醒来了。

“诶，特丽丝姐姐，这里是……”

“做了个好梦吧？”特丽丝温柔地笑，捏了捏她的脸蛋，“小芙兰一直在姐姐身上磨蹭，都怪你，姐姐一晚上没睡好哦。”

“唔呀……”脸蛋被特丽丝**得变了形，芙兰狄娅呻吟着，“不对起……啦。”

这时候银发的杀手却走向了那两片营地。

“伯恩斯特曼先生？”

特丽丝本来想询问能否一路上都解除小丫头的捆缚，却发现有人正迎着伯恩斯特曼走来。

“‘银鸟’大人，我们布置的断后人手失去联系了！”那个名叫格里菲斯的法师头领脸色很差。

“哦，具体怎么回事……”杀手的脸上没有太多意外。

“没有消息——他们可是我们队伍里最强的战斗法师。可现在却……莫非帝国军团的轻骑已经出现了？如果有强敌出现，也会发出信号联络我们。恐怕是别的情况……”男人欲言又止。

“要我去侦察吗？没问题。”

伯恩斯特曼爽快地答应了。这态度反而让男人有些不好意思。

他手下的人手多是战争巫师和普通的法师，最擅长小规模战斗和侦察警戒的战斗法师小队已经派出，却失去联系。而骑士则不适合这样的任务。

能够单独出击的人也只剩下伯恩斯特曼了。

结社的人力远不及当年丰富。“埋葬者”机关的上位杀手更十分稀少，肯参加行动就很让他感激了，现在又让伯恩斯特曼去进行极度危险的侦察……

“这，这种危险的任务，拜托您实在抱歉。多谢大人！”男人歉意地向他行礼。

银发紫瞳的杀手只是无谓地摆摆手。

等男人离开之后，伯恩斯特曼弄来了一柄骑兵剑，挥舞了几下。

“伯恩斯特曼先生。”

特丽丝从背后喊住了他。

“怎么了？”

“果然……真的是卡德尔做的吗？你是要去找卡德尔吗？”特丽丝忍不住问。

是要去杀了他吗——这样的话不必问出口。

银发的杀手没有回头。

“特丽丝小姐，你现在的身份是人质。”

“唔……抱歉。”

“别担心。我只是去侦察罢了，具体的情况还不清楚。”伯恩斯特曼阴柔的声音这样说，“说不定根本碰不到那家伙，或者他已经打道回府了。”

特丽丝知道他只是在敷衍胡说。

他普通的动作中隐藏着森严凛冽的姿态，随性的语气暴露出精心调整的呼吸，仿佛下一秒，压抑的杀气就会冲天而起。

整个人就仿佛一柄即将出鞘的利刃。

哪怕是背对着特丽斯，身为骑士的她也忍不住战栗。

就算给她武器，让她全状态地发动战技，面对这个人，也会在做出反应前被一剑割断喉咙吧……

全是谎话，眼前的这个杀手已经做好万全的准备。

伯恩斯特曼语气里的亢奋昂扬虽然掩饰得很好，特丽丝却能觉察到。

他期待这个时刻很久了。

一场至死方休的决斗，对象就是那个少年。

“若是我没回来，就证明你的队长大人赢了，接下来的事情还不好说。不过，如果那家伙后来死在了我们同伴手里，你就让格里菲斯送你去艾森伯格吧。”

说完，他就要再度迈步离开。

“等等……那，芙兰狄娅她会怎么样？”特丽丝追问。

这时候，公爵小姐也焦灼地看看特丽丝又看看伯恩斯特曼，不安地攥着手指。

“哼，特丽丝小姐。你要知道，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必须面对的东西，无法逃避——你很明白这个道理，对吧？”

少女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顿时脸色发白。

伯恩斯特曼扭过头来，意味深长地看着公爵小姐，让她惊慌地缩到特丽丝背后。

“你身边的女孩姓切斯特维尔……这是她的宿命。”

不再多言，伯恩斯特曼提起武器，走向那些正在备马即将出发的法师和骑士们。

他即将前往赴约。

一个约定好的二人聚会。

和那个骑士队长的生死搏杀，这次，必定只有一人能活下来。

“是这样，吗……”特丽丝觉得喉咙里挤出的声音变得陌生又无力。

公爵小姐这样一件大费周章绑来的政治工具，在那些疯狂的人手里会遭受怎样的对待？

特丽丝不愿想象。

芙兰狄娅没有听明白，却发现特丽丝拉着自己的手正在变得冰凉。

“特丽丝姐姐，我……害怕，他，他是什么意思呀？”

“没关系，小芙兰，卡德尔他正在赶过来……他会救我们的。”少女一边安慰她，看向升起的朝阳，心中默默地祈祷。

灿烂的晨曦勾勒出少女精致的侧脸，美丽迷人的面容上却是一副忐忑的表情。

黎明已经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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