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士的理由

马贼的队伍大多散去了，剩下了一百五十人。

首领只剩下了光头，还有另外两个马贼头子。

卡德尔看着那剩下的三人，好奇地问：“哎，你们不走吗？”

他的好奇不像是装出来的，也不像是自嘲。那些人的怀疑和退出，似乎没有对卡德尔的心情造成影响。

“你是女王大人选中的人，我相信你。”一名马贼头子说。

“没错，虽然你是个疯子，但既然你愿意搭上性命来证明自己，”另一个马贼头子看着卡德尔染血的脸颊和受伤的手腕，“我也姑且相信你。”

这两人说着相信卡德尔的话，却都看向光头的玛诺斯——他选择留下，才会这两人按兵不动的原因。

他的个人实力最强，队伍的人数不少，而且以卡德尔的眼光看，玛诺斯麾下的马贼不仅勇悍精干，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他们的装备虽然混乱，却是根据每人的体格选择的武器，骑枪、刀剑、弓箭的配比比例也是刻意选择的……

而光头悍匪皱着眉头，和善的笑容不见了。

“年轻人，你何必如此锋芒毕露？他们的年纪都比你大，如果你表现得更委婉，或许会有更多的队伍留下来。”

听了这话，卡德尔却笑了。

这真是言不由衷的劝导，说是笑话也不为过。

“玛诺斯先生，你也算是这片草原上除了女王大人之外最强的人了——竟也喜欢这样的笑话，”卡德尔老神在在，笑意更深了，“如果我表现得像一个委曲求全的信使，竭力劝说他们跟我来，玛诺斯先生，你真的还会选择留在这里吗？”

”玛诺斯愣了一下，也跟着大笑起来：“哼，呵呵呵，哈哈哈！做了这么多，原来都是在期待我么。

“玛诺斯先生，强者和聪明人有他们的思考方式，对你这样的既是聪明人，又是强者的人，我自然愿意多费些功夫。”卡德尔面色不变地送上恭维之词。

强者才能识别强者，卡德尔开始在马贼们面前表演的那一手战技威能，其他的马贼甚至无从理解，只以为他是在威慑他们。

只有光头从卡德尔的话语和示威中明白，卡德尔到底有多少实力。

“有趣的小子，我果然没看错你。”

光头看向他的眼神变了，变得像在看……同类。

而卡德尔沉稳地含笑与他对视：“我也很高兴，没有看错玛诺斯先生。”

他也拥有强悍的实力，这样的人是不会劝导引诱的花言巧语感兴趣的，他只信奉实力，也只有展示了实力，他才会相信卡德尔，相信卡德尔拥有本领和能力去统帅他们，猎杀结社的队伍，获取卡德尔所允诺的财宝。

卡德尔收敛了笑容，鄙夷地看向那些渐行渐远的队伍。

“至于他们……他们不止缺乏力量，更缺乏胆色和眼光，我从一开始就不指望他们入伙。”

这其中有一部分是实话。

骑士学院的作战教科书就反复强调过，少而精的部队胜过人数众多但指挥不力的部队。而所谓的“联军”在指挥上面临的问题更多，历史上许多著名战役的失败就是由于一方指挥权不明，拼凑了许多股来源的军力，因而行动迟缓，决策失当，甚至在关键时刻引发混乱导致溃败。

队伍越多，指挥起来就越困难。哪怕是纪律严明，训练有素的军队，也要按照编制来整体调动。

而这些散漫又桀骜的马贼们之间素有仇怨，如果真的强行集合起了十几队人马，恐怕更是一场灾难。

卡德尔甚至可以想象出那种情况：互相埋怨，不听命令，阵型散乱，然后结社骑士和法师的攻击下土崩瓦解，自相践踏，血流成河。

虽说卡德尔并不怜惜马贼们的性命，但如果救不出特丽丝和芙兰狄娅那就糟糕了。

“这倒是……我在草原上呆了这么多年，他们的脾性我太了解了。等我们真的突袭了那支队伍，他们也会闻风而动，想来顺便捡捡便宜。”玛诺斯轻蔑地说。

马贼们逐利而生，虽然做的是刀头舔血的营生，可也毕竟是为了生计。

他们不愿冒风险，但也贪图便宜。

卡德尔点头，骑在马上，看向光头，还有旁边的两名马贼首领。

“谢谢三位的支持。我保证，这一次我们会取得胜利，而且独吞战果。几百万金币，都是你们的，”卡德尔认真地说，向三人伸出手，“这一次，你们能抢到足够过一辈子富足生活的钱。”

“等等，卡德尔。”玛诺斯打断说，“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把钱都给了我们，那么，你能得到什么呢？”

光头眼神严肃。

仅从这交易的分配看来，卡德尔允诺他们几百万的巨额财富，自己去分文不取，这实在可疑。

“我说了，我只想要那些人死。”

这样的说辞似乎还没让他们满意，另外两个马贼头子也死死盯着卡德尔，等着他的下文。没有混过去的可能。

卡德尔心想，得用他们能听懂的说法。

骑士挽救队友的承诺，伸张正义的决心，对受害者的同情，这些都不构成理由。马贼们听不懂，也不会相信。至于救下芙兰狄娅来获取公爵的信任和器重……艾斯塔尼亚公爵说不定杀死了他们不少的部下的兄弟。

于是卡德尔开口说：

“既然你们想要知道，那我直说：那些人，抢了我的女人。”卡德尔轻轻握紧拳头，战技的威能在他的手上汇聚，“我这趟也是来救回我的女人——当然了，他们既然敢于抢我的女人，那么他们必须死！”

三人听后都是一愣。

然后玛诺斯咧开嘴笑了。

“那女人很漂亮？一个女人能让你做到这个地步，值得吗？”

这话却让卡德尔想起了前夜，美丽迷人的栗发少女被他按在床上的时候说的话：

值得这样做吗……

卡德尔露出微妙的表情：“是很漂亮。不过，我答应过会保护她。”

如果不来，便是背弃了誓言，背弃了自己的内心。

三名马贼头子交换着眼神，都理解地笑了。

这理由虽然奇怪了些，却足够有说服力。

卡德尔点头：“所以，现在我来到这里，和三位大人商讨一起合作。”

“我相信你，卡德尔。能为一个女人杀到这里来，也是英雄了得……想必你不会让我们失望。”

“呵呵呵，合作愉快，年轻人。希望这笔生意能大赚。”

终于，光头和那两个马贼头子带马上来，一一和他握手。

卡德尔没有向他们提起伤亡和危险。

三人也没有问。

卡德尔的表情和话语，早就告诉了他们答案。这一次的损失和危险都不会小，但他们也在心底做了抉择，所以才会站在这里。

这时候玛诺斯的一名斥候越过了集结的三支队伍，径直向这边飞奔而来。

“头儿，那些法师和骑士正在加速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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