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异乡客（2）

警车开上了高速，在低矮的平房公寓间的头顶飞驰。耳朵边回响着令人舒心的钢琴曲，约莫缓解了些许旅途的疲惫。整个多特蒙德区在夜幕的笼罩下显得死气沉沉，商店早早打烊、公寓楼灯火零星，街上的行人疏松，昏黄的黄色灯光下，站着等客的魅魔妓使。和快活城的景色别然两样，多特蒙德没有丰富的夜生活。

警车从匝道驶离高速，穿过一两个冷清的社区，最终在警察署的面前停下来。这座六层建筑的门前，依次停了十几辆蓝白条纹警车，甚至有一辆装备了导弹发射器的防爆装甲车。现在是深夜了，可是整栋楼还是灯火通明。

魔族警员下了车，替她打开了车门。竹钰从车门中出来，吸入一口新鲜空气，抖抖身上的疲倦感。

“这边来，竹钰小姐。”魔族打开门，尾巴不自然地扭成一坨。这是紧张的表现。

警员继续在前面为她领路。警察局的装饰仍旧停留在57年前的水平：木质的办公桌，积了灰的台式电脑，还有出水不顺的饮水机。在2078年，多特蒙德警察署的硬件设施在同僚的口中就是个笑话。有人质疑，为什么不做硬件升级？局长老是推脱“资金匮乏”，呵呵。只要看一看路过的那些警员肥硕的肚子，和他们手中的甜甜圈，就知道资金到底流动到了谁的口袋里了。

上了六楼，到了警长室门前。魔族向魔法少女鞠了一躬，摘了摘帽子表示敬意，随即离开了。竹钰才发现，蓝色黑沿的警员帽子上，竟然专门开了两个圆洞，让魔族的角钻出来。更奇异的是，一路走上来，她看到了不少身着警服的异族：膀大腰圆的河马怪在值守门卫，羸弱的哥布林清洁工打扫着地板，时不时被人故意泼一地咖啡。孔武有力的兽人接到报案的警告，从枪柜里取出两把全自动霰弹枪，鸣起警笛雷厉风行地办案去了。

竹钰心里祈祷着。拜托了，至少，警长该是一位人类呀？这扇双开门的门上，标注着警长的名字，“克丽丝.福音”。她轻轻地敲了敲门。

“请进。”

是人类女性的声音。太好了。竹钰舒了一口气。

竹钰推开门。警长室总算是充斥着一些现代的气息了：幽蓝色的信息管线从天花板延伸到墙纸上，而墙角则放着全息投影仪，往房间的正中央投影出希冀城的地图。在墙边摆列着的是枪柜、机械扫把、一块状似陨石的大石头。

紫檀木制成的办公桌上，放置的是透明化的晶体电脑。坐在桌边的，是一位面容姣好的人类女性。该说是因为是局长，所以拥有特力独行的特权呢，女性的上半身穿着漆黑色的紧身衣，一对冲击性的**在透明胶的裹束下更为突出，下半身则是短而性感的皮裤，和过及膝盖的长筒靴，两者相互搭配，凸显出大腿上丰厚坚实的白色肌肉。白色长发，淡灰色的蘑菇帽，仿佛像是在向外界高调地宣扬，“快看我，我可是一个魔女哦”。

非常色气的打扮，和街边那些魅魔妓使没什么区别。竹钰心里评价道。

“欢迎来到希冀城，退役魔法少女，第…”她翻了翻手边的文件，“530号，竹钰？我的名字是克丽丝.福音，如你所见，目前正担当多特蒙德区的警察局长。请坐吧。”

克丽丝一打响指，全息投影便关闭了。地板上的机械暗门缓缓打开，一个真皮沙发被抬升起来。竹钰一屁股坐下去。很柔软，想必她一定在这个沙发上花了不少钱。

“如今的警察局，都已经不是人类控制了么？我一路上见了不少魔族和怪物，他们也能当警察？”

“哈哈，你真有趣，”克丽丝魅然一笑，“绝大多数退役人员来我这儿，都只关心自己能分配到多少‘灌装能量’，你却在乎那些异族。不错，他们当然可以当警察，希冀城可是平等对待每个人的机遇的。如果你还持有‘魔族即是恶族’的刻板印象的话，竹钰，在希冀城这块儿你可要小心了，指不定网上有好多人要骂你‘种族主义’者呢。”

“我不上网的。”竹钰眯上眼睛，捏了捏脖子，缓解了些许困意。她说的是实话。她身上的电子产品，无非一台停产了的MP3，以及一部可以进博物馆的翻盖手机罢了。她是个怀旧派。

“那你也最好以平常心看待在希冀城生活的异族，他们已经成为这座城市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了。啊，废话说的太多，我们赶快进入正题吧。”福音警长从办公桌内拿出一份文件和一只羽毛笔，一打响指，文件和笔就隔空飞起来，落到她的手中。

“你自己再过目一下吧。维度管理委员会尊重你的选择，但是警署还是需要把你记录在案。”

黄皮档案的表面标记着，《魔法少女退役人员协议-B版》。

翻开第一页，便是两个选项，“安乐死”与“能量低保”。竹钰在“能量低保”上打了勾。

翻开第二页，无非是一些惯例的表格而已，年龄、性别、职业、服役部队番号、任务宇宙的编号、魔法招式的伤害量评级、任务的具体经过，诸如此类。竹钰早已填过数百个类似的表格了，对此无非驾轻就熟。

第三页到第十一页，是一些声明与协议。竹钰草草阅过，然后在十二页的签字页上留下自己的名字。

她填完表格，递回福音局长的手中。

“‘能量低保’，当然，当然……我明白你不想死的心情，不过当下，或许安乐死会是个更好的选择。”羽毛笔凭空自己动了起来，在十二页上的“当地警署监督负责人”一栏上自动签下了“克丽丝.福音”的大名。

“什么意思？”

魔女局长耐人寻味地扫视着她，嘴角微微翘起。

“许多退役魔法少女，在这座城市里失踪了，”福音冷清地说到，仿佛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有些或许是被卷入了黑道、遭受了谋杀之类的，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失踪的主要原因，呼……”

魔女吐出一口烟圈。浓郁的烟味在房间中扩散开来。

“应该是以太体缺失，导致的人间蒸发，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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