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奇迹之路

13.奇迹之路

无法者地界 南部小镇

不知道过了多久……筋疲力竭的克劳斯抱着身体僵硬的叶子闯进了一条静得出奇的小巷。疼痛像火苗一样不停地炙烤在少年刚刚恢复的伤口上，每走一步就好像要撕裂了一样……他低下头看了看怀里的小女仆，大概是因为过度悲伤的缘故，一直憧憬着被喜欢的男孩子需要、可以和喜欢的男孩子一起走下去的少女在此时已经说不出来话了。

“恐怕还是……到不了码头了……”克劳斯找到一处墙角无力地坐下，气喘吁吁地用最后的力气将叶子的头轻轻地放在了自己的腿上。鲜血正从少年布满全身的弹孔里慢慢地流出来，黑色的夹克衫被染红了一大半，他睁大了痛苦的眸子，视野里的一切都开始渐渐地模糊起来……枪手们的脚步声正在逼近，慢慢地，失去了希望的刺客少年朝天空仰起了脖子，夜空中已经布满了数量众多的星星，有的像宝石一样耀眼，有的却暗淡得让人怎么也无法看清……他伸出手掌，顺着叶子光滑的栗色长发末梢一直抚摸到温热的额头前方，直至碰到了那个仿佛被灰尘掩埋似的星星发卡。

“克劳斯~这么晚了，在看什么呢？”

少年又不自觉地回想起从前。那时的他正一个人坐在叔叔家的屋顶上孤零零地仰望着天空中点点的繁星，不知不觉间，一位漂亮的高个子少女已经来到了他的身边，从背后轻轻地抱住了他。

“啊……”克劳斯轻微地叫了一声，然后耍脾气似地撅起了嘴角，“姐姐你总是这样，我只不过在看星星而已啦。”

“好啦好啦……有什么秘密也可以告诉姐姐嘛~”少女用手温柔地摸了摸少年的头，然后在他的身边坐了下来。无法地界的傍晚比白天要辉煌得多，热闹的酒馆和娼馆门口都挂上了照明用的油灯，市场的摊位都收走了，取而代之的是只有夜晚才会出现的不明货铺……从高高的屋顶上俯瞰，整个小镇就像一个闪烁着光斑的破旧棋盘，人们穿行在棋盘的格子中，兴高采烈地扫除着一天的疲惫与不安。

“姐姐，我能到那些星星的身边们去吗？”克劳斯低下头，清澈的眸子里闪烁着一丝单纯的忧伤，“有一颗星星好孤独，我好想陪在它的身边。”

“傻瓜！”少女笑着拉起克劳斯的手，用温柔的语调对他说，“星星的距离太远了，我们是怎么也没法主动靠近的，不过嘛，等它主动来到你身边的那一刻，你可要好好地对待它哟。”

“哎，真的会有那一天么？”克劳斯立刻睁大了闪闪发亮的眼睛。

“嗯，一定会有的。”

温柔的少女说完，微笑着从房顶上站了起来。微风轻轻地吹起少女百合花瓣一般的裙摆，她活泼地伸开双臂，朴素的白色连衣裙在星光的照耀下变得光芒四射，所有的灰尘都被这道近在咫尺的星屑光芒掩盖住了，在充满黑暗与污秽的无法地界里，她就如同圣洁的奇迹一般闪耀着。克劳斯愣愣地看着面前的少女，连许久未曾剧烈跳动过的心脏也开始有所动摇了。

“克劳斯，我像一颗星星么？”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少女转过身，朝少年露出了好看的微笑。

“……”克劳斯脸红了一会儿，微笑着点了点头，“嗯，是最亮的那颗星星呢。”

“克劳斯真可爱！”少女说着，一下子又抱住了黑发少年的身子，“那么说好了，你可要好好地对待姐姐哟。”

……

回到现在。克劳斯用手指微微地触碰了一下叶子的星星发卡，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微微地笑了起来。

姐姐已经不在了……但是……现在的我却实实在在地拥有了一颗暗淡的星星，即使是这样一个无比危险的时刻，她也还在我的身边。

“这样也不错呢。”克劳斯闭上了眼睛。

他把右手放在心脏的部位，竭力想象着被赋予圣杯时陷入的那个圆形孔洞的样子，渐渐地，他感觉自己又重新来到了那个虚无的世界里……时间不再流动、空间不再变化、只有数不清的像浪潮一般的海量魔力溢满了世界的每一处角落……圆形的孔洞里逐渐放射出一道金色的光芒，像是不断挣脱着铁锁的金色太阳，那光芒越来越亮，无数的空白被填充上一抹亮丽的金黄，万籁寂静，象征死亡的黑夜就要在这极盛的光芒下降临，犹如神话诸神般的黄昏末日，从无到有，从生到死……世界线开始被阻截在圆形的孔洞一头。等到克劳斯睁开眼睛的时候，一股强大到令人不敢相信的魔力正聚集在他的手臂处，那道金色的匕首标记在此刻正绽放着比以往任何一个时候都要强的亮光！

“The fate of the end！！（命运的终点）”——克劳斯突然笑了，这大概是圣杯赐给他的最后一样礼物了吧，以牺牲手臂为代价，超越命运的局限，以接近死亡的状态呼唤出足以逆转命运的压倒性魔力！！

第一次，是在熊熊的火海包围中，那个时候的自己还没有记忆，但却本能地感觉到整个世界都在崩塌、毁灭，穿着帝国铠甲的恶魔们在烈火边尽情地跳着、笑着，狠狠地践踏着无辜的善良的人们的一切……在那个时候，意识尚未觉醒的自己第一次感觉到了绝望的滋味--即使那时的自己并不知道何谓绝望。但是，他活了下去。

第二次，是在浩浩荡荡的边境大屠杀中，那个时候的自己已经成为了一个可爱家庭的一员——每天工作到深夜的叔叔、爱笑的姐姐、善良的邻居女孩，他们都尽自己所能的帮助克劳斯，爱护克劳斯，尽力让无法地界的黑暗不被克劳斯沾染……自己正是在这样一个温暖的环境下长大，才没有变得像大多数无法地界的孤儿那样冷酷。但是，随着帝国军的一声令下，成片的骑士枪刺穿了每一个爱着自己的家人，男人们被大卸八块、女人们被疯狂**，一直到鲜血染红了整个黄昏，整个村子的人都被屠杀殆尽了。但是，他活了下去。

克劳斯总是拥有着这么一种幸运或是不幸，无论遭遇多么令人绝望的困境，他总是能幸运地成为那唯一的生还者，但不幸的是在灾难过后，他就会失去全部。这股莫名的幸运被圣杯化作了概念宝具，成为了“The fate of the end”，在终点绽放光芒的奇迹大魔法。

“感谢圣杯，我终于可以改变我的命运了。”克劳斯紧紧地握住了叶子的手，一瞬间，数不清的魔力顺着克劳斯的右臂源源不断地流入到叶子的身上。

“克……克劳斯先生！！”察觉到异样的叶子立刻睁开了眼睛，她想要站起身来，却被一股强大的魔力流阻挡了，全身一动也动不了。

“在那里！！”枪手们一下子就看见了街角处传来的耀眼光芒，他们冲了过去，拿手中的火枪对着角落里的两人疯狂地射击！

“糟糕！”克劳斯连忙把叶子扑倒在地上，一瞬间，又一波子弹将克劳斯的后背射成了骰子……他强忍着令人崩溃的疼痛，虚弱地对倒在地上瞪大眼睛的小女仆说道，“这下就不会重蹈之前的覆辙了，我不会再失去任何一个对我好的家伙了。”

“克劳斯先生……”叶子睁大眼睛，溃堤般的泪水无声地从眼眶里涌出，“你明明说过不要放弃自己的生命的，为什么……”

“因果逆转！！！”当一半的魔力涌入了叶子的体内时，神迹级别的大魔法从克劳斯的手臂上爆发而出！这样的魔法只允许改变一个人的因果……克劳斯只要把法术施展在叶子的身上……叶子就可以被平安无事的被转移到一个不会被围困在此地的时间段了，至少在那个时间段，叶子还有机会逃走。

顿时，耀眼的光芒直射入天空，整片街道的时间都停滞了，世界变成了一道道相互交错的灰白色胶卷。

“太好了，这样就可以……这样就可以……”克劳斯无力地垂下头，他的意识已经完全破碎了，但被圣杯唤醒的愿望还深深地残留在他的脑海中……但即使如此，放弃愿望本身也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他对帝国的仇恨确实是刻骨铭心的，但是相比远在天边的梦想，他更珍惜的……是身边的幸福啊！

“不要……克劳斯先生！！”

就在“The fate of the end”即将发动的那一刻，叶子突然挣脱了魔力的束缚，她用力地握紧了少年的手，数不清的魔力开始回溯……顿时，叶子的手臂突然发出了一道耀眼的亮光，一瞬间……数不清的白色箭矢像爆炸一般刺穿了四面八方的交错空间！！

彼此依靠在一起的两个人……竟然同时迈入了‘因果逆转’的魔法范围中！

……

五分钟前。

格里斯公国东部 伯利克里小镇

褐发的青年学者坐在石像的旁边，已经有好几个小时没有挪动身子了。

“就是这里了么？”

马蹄声骤然响起，伴随而来的是一道翠绿色的箭矢，夹带着风声嗖地一下刺进了离青年的后背只有半厘米距离的草地中，不用想也知道箭矢的主人一定是个很出色的神箭手。

马停下了……青年学者立刻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魔力威压，石像四周的白鸟纷惊散而逃，路过的行人也远远避开……他不用判断就知道了身后的人的身份——想必一定也是和自己一样的争夺者了。

“来吧！Archer，让我看看你的本事！”

青年略微转过脖子，视野里立刻出现了一位帅气的金发男人，他迅速果断地拔出手中的圣剑，喷涌的魔力和和杀意激荡在了男人的全身各处，让他在此时更加像是一头咆哮的金色雄狮，眨眼间就能将猎物撕成碎片。

“好箭术！”

出乎意料的是，青年学者并没有理睬骑士的邀请，而是把目光对准骑士身边的一位娇小的身影——那是个绑着金色短马尾的可爱女孩子，她的脸蛋沐浴在阳光之下，就像向日葵一般散发着青春的蓬勃朝气。

小女孩此时正背靠在一颗大树上，她用右手牵着一匹红棕色的马，左手抱着一把精致的短弓……刚刚的箭矢似乎是女孩用左手射出的。

“你也是公国的同伴吧。”青年学者微微露出一丝平和的笑意，“为何不劝劝你旁边的帝国骑士，让他收敛一点小孩子般的脾气呢？”

“混蛋……你在胡说什么？！”金发骑士皱了皱眉头，然后又冷笑道：“看来你是想在临死前多逞能一下咯？随便你怎么说，我都会将你那不堪一击的身体劈成两半的。”

“啊……伊索大人不要生气，他也许是在故意激怒你也说不定的……”绑着金色马尾的小射手连忙慌张地凑到金发骑士身旁，小声地说道。

“滚开！谁允许你离我这么近的？！”伊索一下子把小射手推开，然后又气势汹汹地看着眼前的学者，“不管Archer是多么克制Rider的职阶，我都会毫不留情地将你碾碎得渣都不剩！”

“伊索大人！！”小射手眼看着金发骑士要冲过去，要阻止恐怕也已经来不及了……她紧张地朝石像边的敌人拉开弓弦，生怕那个看起来无比镇定的Archer突然放出什么奇怪的技能。

这样就算伊索大人不慎落入圈套，我说不定也能去挽救他了呢！

“哦……”青年学者听了伊索的话，好像并不在意似地把脖子又转了过去，恐怕就算是天塌下来也没法吸引他的注意力了……

这个看起来毫无战斗力的家伙难道信心强大到连伊索的攻击都可以无视么？

刷地一下，金色的浪潮就瞬间涌向了学者的身后，巨大的冲击力眨眼间就贯穿了他的身体……仅仅只是一击！青年学者的身体就已经尸首分离……

一道血花飞溅在了一旁的石像上……在谁也没有注意到的地方微微泛起了一道光，血迹也伴随着光即刻消失了。

“……”

杀死了青年后，金发骑士也愣在原地了。

“就这样死了？这就是传闻中最为克制Rider的Archer职阶么？”……Archer这个职阶和大多数的职阶都不太相同，被圣杯选作Archer的争夺者不但拥有精湛的远程射击技巧，而且还会拥有数量可观甚至强大到无法想象的特殊射击宝具，眼前的青年就算不会使用背后的箭，足以逆转形势的特殊宝具也总该拥有不少吧……可是现在一切却都已经结束了，这真是太让人想不通了啊。

小射手也惊讶地长大了嘴巴，她把弓箭放下，呆呆地看着眼前的情形。

“不过还是太好了，那个家伙没有伤害到伊索大人呢~”她在心里对自己说。

伊索此时正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尸体，双脚不知不觉地向后退了一步，“难道这个家伙也会‘因果逆转’么……”他把目光移向学者青年的右手臂，金色的弓状标记在闪烁了一下后就彻底消失了。

又过了两分钟，伊索终于确定眼前的学者已经彻底死了。他叹了一口气，恼怒地把圣剑放回了剑鞘里，“真是无聊，本来还以为能见识一下Archer职阶的强大，现在看来果然只是一个虚张声势的渣滓而已嘛！！”

“伊索大人！”小射手塔米拉连忙从树后跑到了伊索的面前，“怎么样了？那个家伙真的死了么……”

“切，确实已经死了。”伊索敲了敲小射手的脑袋，满不在意地说，“现在你该知道刚刚的警惕有多么幼稚了吧，下次可不要再来阻拦我了。”

“嗯~”塔米拉乖巧地点了点头。

在他们走后，石像周围的树木突然开始剧烈地摇晃了起来……不一会儿，巨大的石像就发出了一道青色的光芒——失去了头部的青年连同头部一起在这道奇异的光芒下化作了绿色的光点……片刻之后，就有一个一模一样的青年学者从石像后面慢慢地走了出来，他眼神平静，嘴角微微露出一丝神秘的微笑。

“很好，接下来就去乌鲁城拜访那群神圣的疯子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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