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小鱼仙倌

锦觅站在锦府门口的时候，已是洛霖和临秀离开的第七日。

她还穿着失踪前的红色百花渲染千水群，那是当初临秀特意为锦觅的相亲宴准备的，锦觅仍清楚地记得那日的情形，她被镜子里的自己吓了一跳，说自己是妖精，临秀说她的女儿是最好看的仙女。

如今，最爱她的两个人都不在了。

锦觅双手交握置于腹前，长长的宽袖遮住隆起的腹部，她轻轻摸了摸肚子，神情温柔。

屋内正在前堂的润玉似有所感，猛地望向门口的方向，顾不得走路，一个仙法直接出了紧闭的大门，台阶下，锦觅听到声音抬头，嘴角微翘：

“小鱼仙倌……”

润玉僵立在台阶上，手握了又张，连心都是颤抖的，她叫他小鱼仙倌……

锦觅仍然在微笑：“不来抱抱我吗？”

润玉恍然回神，一步越下台阶将锦觅抱在怀里，锦觅捧着肚子将脸贴进润玉的胸膛，鼻端尽是熟悉的味道，锦觅突然很安心。

大门打开，彦佑和元喜站在门口看着台阶下相拥的二人，元喜啜泣着，发出低低的抽噎声。

锦觅从润玉的怀里出来，左手牵了润玉的右手，另一只手仍置在腹前，锦觅拉着润玉上了台阶，如往常一样敲了元喜一指头：

“哭什么？难看死了。”

元喜向下撇着嘴巴弯了个难看的笑容：

“小姐……”

锦觅摇了摇头看向彦佑：

“好久不见啊，扑哧君。”

彦佑一愣：“锦觅，你……你想起来了？”

锦觅笑笑不答话，转头看向润玉：

“我想去看看爹爹和娘亲。”

润玉攥了下锦觅的手点头：“好，我带你去。”

前堂，两口冰棺并列置于中心，锦觅缓缓弯膝跪下，润玉跟着跪在旁边。

锦觅磕一个头，润玉跟着磕一个，第三次磕头锦觅久久未起身，额头抵在冰冷的地板上，晶莹的泪珠一滴滴掉落，很快聚积了一摊水渍，锦觅再次起身后，面部平静，看不出哭过的痕迹。

“元喜，挂白吧，今日下葬。”

“是，小姐。”

锦府突然挂出了白灯笼，众人才知锦府的老爷和夫人去世了，一时间，消息传遍了小小的瑜洲城，众百姓自发地绑了白布条来锦府门口送行。

锦觅换上一身素白的长裙出现在门口，头上用白色的簪花束起长发，润玉同样一身同色对襟长袍。

适逢秋日，阳光隐在灰蒙蒙的云里，空气有点潮湿，阴影中散发着水汽的味道。

锦觅弯腰感谢瑜洲百姓前来送行的好意，说明锦府想低调举办丧礼，因而不设灵堂，直接下葬，让大家不必跟随。

众人沉默，棠樾居的伙计抬着棺材走出大门，百姓自发让出一条宽阔的大道，锦觅和润玉跟在后面，队伍一路向后山锦家的花地而去。

百姓跟到了城门口便止了步，目送锦府一队人走远。

墓碑立起来后，天空下起了微雨，锦觅还跪在碑前，润玉起身将宽大的衣袖置于锦觅的头顶，挡了不住落下的水珠。

半晌，锦觅拉了拉润玉的衣摆：

“夫君，我们回去吧。”

“嗯。”

锦觅抬头，眼睛是哭过的微红：

“你能背着我吗？我有些困了。”

“好。”润玉蹲腿弯腰，锦觅伸出两个胳膊抱住润玉的脖子趴在后背上，润玉勾着锦觅的腿弯起身。

锦觅贴着润玉的颈侧默默流泪：

“这是我第二次亲眼看着爹爹和临秀姨死在我的面前。”

润玉自责道：“觅儿，对不起，是我没护好爹娘，也没护好你。”

锦觅摇头：“不怪你，一切自有天意，我和爹爹，临秀姨迟早都会面临一场死别。”

润玉：“对不起。”

锦觅收紧了环着润玉脖子的手，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润玉的耳畔：

“我还是习惯叫你小鱼仙倌，只是我一个人的小鱼仙倌。”

润玉稳稳地走着，闻言眼眶有些热：

“我一直都是你的，只有你。”

锦觅笑笑：“嗯，我知道。”

润玉将锦觅背回锦府，锦觅早就睡着了，他动作轻柔地将锦觅放在床上，找了干净的衣服换下锦觅已经脏了的旧服，然后摆了热毛巾一下一下帮锦觅擦着脸。

擦到手时，润玉仔细认真，连指甲缝都没放过，然后将锦觅的手摆到腹上，鬼使神差的，润玉盖着锦觅的手在腹部放了良久，才将被子拉上锦觅的下巴。

锦觅醒来后，房内空无一人，锦觅下地走到衣柜前，选了一件白色的对襟长裙，袖口和裙摆绣着银色的莲花。

穿好衣服后，锦觅站在落地长镜前，右手拿着梳子从发顶梳到发尾，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总觉得少了些什么，手下意识摸向胸前，才发现自己一直戴着的龙鳞不见了，锦觅顿时焦急了起来，跑到梳妆台前翻来覆去地找。

翻找的过程中，她发现左手戴着的莲花珠串也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左手心闪现出一朵绽放的金莲，锦觅脑中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弥笙。

“觅儿，怎么了？”润玉突然进来，走到锦觅的身后。

锦觅握起左手回头：

“我在找龙鳞，我好像把你送我的定情信物弄丢了。”

润玉曲起食指刮了下锦觅的鼻翼，弯腰贴近锦觅，和锦觅平视：

“你呀，真是个小迷糊。”润玉直起身从怀里拿出龙鳞，“它在我这里。”

锦觅将头伸过去，意思明显，润玉笑笑将龙鳞挂在锦觅的脖子上，锦觅拿起来瞧瞧，满意的点头。

润玉看了眼锦觅的披头长发：“要我帮你束发吗？”

锦觅快答：“要！”

梳子轻柔地在发间穿梭，锦觅低头摊开左手悄悄看了一眼，已经没有了金莲的痕迹，仿佛她看到的是个错觉。

锦觅被润玉牵着去到前堂才发现旭凤和丹朱也在。

锦觅转头，润玉解释道：

“你失踪他们也在找你，听说你平安回来所以来看看你。”

锦觅点点头，旭凤小心上前：

“锦觅，对不起，是我疏忽。”

“没关系，穗禾并没有害我。”她只是旁观而已。

“小锦觅，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可吓死老夫了。”丹朱上前拉着锦觅哭诉，“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老夫可要失去两个侄儿啦。”

锦觅扶着丹朱的胳膊拍了拍：

“多谢月下仙人挂心，锦觅无碍。”

丹朱一愣，月下仙人，锦觅怎么知道他是月下仙人。

旭凤最先反应过来，面色唰的一下白了：

“锦……锦觅……”

锦觅：“凤凰，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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