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殿刺

李弘徵听到那利剑破开空气的铮鸣声时，剑光已经映入眼帘。

他来不及看不清持剑人的身影，只感到一股凌厉的剑意锁定了他，身体竟然根本无法做出反应！

是一位剑道高手！

蓄势而发的必杀一剑！李弘徵深知若是自己独自应对，则必死无疑！

然而他未有丝毫慌乱，就像是一点儿都没有察觉到死亡的逼近，仍旧颔眉垂首，泰然自若正能形容他此刻的状态，因着他并非孤身一人，他所信任的人，此刻正在身边。

等着那一剑逼近眼前，视线中，一只枯枝般的手瞬间出现，朝着冷光熠熠的剑身徒然一拍便化解了他的危机。

刘德拍开这一剑，往前越过龙案，只身挡在李弘徵的面前，手中的拂尘往前横扫，看似柔软无力，却使得空气呼呼作响，逼得持剑之人不得不往后退却。

那人全神贯注的一记杀招已经被破，往后躲开刘德攻势之时，未料到刘德的招式之中竟暗含玄机，拂尘只是媒介，借由拂尘延伸出来的气劲才是威胁！意识到这一点时，只来得及依靠身体的本能运气抵挡，下一刻，身形凌空激退，在脚底触地的一刹，当机立断，脚尖轻轻点地，整个人翩然而上，一席白衣飘飘，转瞬间窜出了天窗。

文德殿立即恢复平静，从杀机突显到来人隐去，前后不过两三息的时间，甚至不算是打了照面，连与之交手了一招的刘德都未曾看清那人的面容，他唯一能凭身形与气息确定的，那是一位女人。

刘德一双老眼半眯着，盯着自己微微颤抖的左手手掌，随后枯瘦的手指缓缓握拢止住了抖动，这一剑可不简单，竟然伤到了他，当今天下，何时出了这么一位如此胆大包天却又剑法高强的女剑客？

回过头时，大渝天子李弘徵正起身离开龙椅，脸上是颇为淡漠的神情，并未有遇刺后该有的愤怒。

李弘徵从龙案之后慢慢踱步绕到了龙案之前，整个过程蹙着眉头若有所思，到踱步至刘德身前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忽的笑了出来:

“哈！大渝千百年来，可有哪位皇帝在这文德殿，在宫里遇刺的？”

刘德躬身颔首，低声道:

“禀陛下，就老奴所知，史书之上未有记载……”

“朕是第一位？”

李弘徵看起来有些错愕。

刘德只管低着头，没有答话。

李弘徵又是呲呲一笑，然后看了看刘德不太自然的左臂，微微皱起眉，惊诧道：

“你受伤了？可有恙？”

刘德无奈地点点头又摇头，沉声说到：

“轻伤罢了，无碍。但那一剑，接近了肃亲王的水准。”

“这么厉害！？”

李弘徵此时是真的目瞪口呆了，肃亲王是谁？是大渝人引以为傲的当世剑神！随后便长呼了一口气，有些心有余悸。

“无碍便好，无碍便好！”

李弘徵伸手拍了拍额头，来回走了好几步，然后向文德殿外喊到：

“小元子！”

一个青年太监进了殿，跪在下方请安，李弘徵不耐烦地摆摆手，吩咐道：

“去！把禁军统领葛甫给朕唤来。”

“再厉害也没道理都肆无忌惮到朕的文德殿来……朕的皇宫禁卫都是摆设不成？……”

说着便转身准备回到龙椅上，却在他转身之后，跪在下方的小元子忽的木然抬头，眼神里毫无生气，嘴角微微勾起一抹阴郁的弧度。

“吱吱嘎嘎…吱吱嘎嘎……”

诡异的声响在这静谧的殿中尤为刺耳，刘德蓦地抬头，双目两耳迅速搜索着这奇怪声音的由来，几乎立马便锁定了跪在下方的小元子，李弘徵疑惑地转过头来……

“呲～”

在李弘徵和刘德的注目下，小元子脑袋一歪，整个文德殿似乎刮过一阵微风，下一刻，灯火皆熄，黑暗降临。

“唰唰唰……”

随着一轮密集的声响，在黑暗的中央，一缕缕银光绽放，似那炸裂的烟火，灿烂而炫目。

刺眼的光束令李弘徵下意识的闭上眼睛，他身侧的刘德却是突然双目圆睁，连忙向李弘徵扑去，尖声叫喊：

“皇上小心！影龙卫速速护驾！”

刘德将李弘徵扑到的同时，光芒交错间几道黑影穿梭，顷刻间组成一道影墙……

“嗖嗖嗖……呲呲呲……叮叮叮……哆哆哆……”

银光闪烁，利器飞梭，刺入殿内物体或是肉体又或是被兵器挡落的声音不绝于耳。

刘德护着李弘徵，丝毫未有放松警惕，即使前方有影龙卫替他们遮风挡雨。他一双老眼眯成了一条细缝，视线不断地扫过殿内的每一个角落。

目光一寸一寸地极速移动，寻找着哪怕细如尘埃的异常之处，终于在文德殿右前方的角落阴影中，难以察觉的微弱光点转瞬即灭，刘德的视线却捕捉到了它，双眼紧紧地盯准了那个方位。

刘德静心屏气，不动分毫，那角落里同样不再有任何异动，然而博弈已然开始，双方都在等待着一个时机。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许是十几息后，殿中央热烈绽放的银光花朵渐渐凋谢，空气再次安静，一息、两息、三息……

“嗑、嗑、嗑……”

殿中央传来颇有节奏的声响。

到某一刻。

“嘣！！！”

殿中央轰然响起足以引人注意的炸鸣，挡在前方的影龙卫们，皆提神防备着炸响处，然而隐藏在此番剧烈的响动之下，角落里一道幽魅的身影无声无息的地悄然突袭……

这应当便是突袭者等待着的时机，那个身影幽然蹿动，而一直注视着那个角落的刘德也跟着动了，这也是他等待的时机。

刘德与那个身影在黑暗中迅速接近，将至面前之时，刘德右手挥动拂尘敲向对方腹部，左手成爪，探向对方肩头，打算擒下活口。

身形交错，刘德右手敲击过去的拂尘首先击中对方，发出“嘭”的一声闷响，刘德微感疑窦，此时左手也扣上了对方肩头，薄薄的衣衫之下，是坚硬而冰冷的触感，刘德更加疑惑，定睛看向对方脸部，黑暗中，他却清晰地发现那张脸上虽然五官齐全且精致异常，但气质却是呆板死寂！在一细细探查，根本就没有丝毫活人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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