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睡得很早的关系，在半夜三点的时候就醒了。昨天旅途的颠簸和妹妹的闹腾，经过一觉之后缓解了很多。但现在遇见的麻烦是，饥饿的虚脱感是不会消失的，反而愈加严重。

在烦恼着如果下楼去买吃的话，就会被锁在门外这种事情的时候。发现了桌上有张便条。

拿起一看，叮一声。黑夜里似乎视线也不是差。掉在地上的，是一把黄铜色的钥匙。

关于钥匙，便条上如是说道：

“哥哥，这是大门钥匙。你要出门的话，记得关好门哦。妹妹一个人在家怕怕的。^.^”

这样的讲话方式好恶心！

好在，我现在也算可以自由出入了。暂且父母那边也用短信通知了个大概情况，所以在这里耗上几天也不成问题，况且妹妹似乎也没有下逐客令。要是能给我张床就更加惬意了。

用最后仅剩的一点体力，跑到楼下，出了小区。街道呈现出很符合夜晚的荒凉。我灰溜溜地钻进“全家”，吃了份盒饭以后。暂且觉得人缓了过来。

“外地人？第一次见到你嘛。”收银员估计是夜晚太无聊，找我搭讪。

我把注意力从刚满足的肚皮上移到那边。那是个似乎看起来比我还年轻的姑娘，刚才付款的时候因为饥饿让自己精神恍惚了，没怎么注意。请原谅我一向不大会描述姑娘的相貌。大略概括就是还不错的样子。

“恩，是啊。来看亲戚的。”

“是吗？那你选得好像不是时候。”营业员姑娘笔直地站在收银台前，似乎有人在监视她上班一样，只有嘴唇在和我互动，甚至连视线都没看向我。

“恩？什么意思？”我没当回事情，只是当作像和出租车司机那样的闲聊一般。

“附近正好发生了凶杀案哦，杀人凶手至今还没有被抓住。据说还隐藏在这个小镇里。”反正以她这种平淡的口气说出来的话，不怎么可怕。反倒让我觉得这种事情根本无所谓。比如家里附近发生火灾啊，抢银行啊，杀人案啊。

类似的事情，其实在周围发生过一次后，应该是不会再发生了。因为这些案件啊，基本都是一开始就有目的性的，做完这些事情后，犯人一定会逃走了，反正不会牵扯到我这种没怎么和人结仇的人头上就是了。

在周围再次发生的可能是非常低的。除了连环杀人魔那种无差别杀人会比较恐怖外。而连环杀人魔这种事件一般只有在电影里或者小说里才会看到吧。

“而且貌似是，连环杀人魔事件哦。”

“是嘛，那可真的得小心了。”对于这话我依然毫无顾忌，只是觉得这个杀人魔绝对不会杀我这个样子的感觉。虽然不知道这种毫无根据的自信是从哪里来的，“对了，你们这里是不是最近发生过车祸啊？”忽然想起了妹妹的养父是死于车祸，就随口问了下。

“车祸？完全没有听说过啊。”

算了，不用在意这些了。

不过这个营业员的神情的确有几分古怪，说她面无表情，倒不如说她让人觉得她是在抑制自己的表情。用余光慢慢注视着她，可以看得出她有点轻微的颤抖。

难道说……她在害怕？

不过在附近发生杀人案件后，还要在这个夜间几乎没有客人的地方上通宵班。对于胆小体弱的女生来说，的确是比较可怕的一件差事。

我也没有好人到陪这个已经怕得发抖的女生到天亮的心情，又在货架上拿了瓶矿泉水打算回去。说实话，对于妹妹家的饮食物品，实在是惶恐不安。

她在扫描矿泉水条形码的时候，残留的困倦让我伸了个懒腰。

“啊！”营业员大叫一声，蹲在地上抱头大喊，“求求你了，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还没好好地谈过一场恋爱！我人生还好好多遗憾！”

“啊？不是，我干吗要杀你啊……”我吐出无奈的情绪，来到这个小镇后，发现自己已经晕头转向了。

“你你你……不是变态杀人魔么？”她忽然站了起来，仿佛是用足了自己这一辈子所有的勇气，半含泪水地说，“现在那么晚了，还在大街上游荡。

我说了变态杀人魔的时候你的表情毫无紧张感！而且你又是外地人……你看，这种犯案不一般都是外地人做的么？”

你对外地人有多大的误解啊。

“额……那个，我不是杀人魔。”我明白这句话很缺乏说服力。

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对于自己的凶恶长相是小时候就知道的事情。

对于中学时代的时候，一般第一次见到我的人，都会以为我是不良少年来着。对于自己的凶恶长相，真的是对不起了！但我真的不是坏人的！

“不可能！我的推理不会错的！”她闭气眼睛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一般。

你真的把你刚才的话都称之为推理么……希望你冷静下来的时候可以好好思考下。

我无力地走出便利店，觉得自己再多说也没有用，不如趁早走开。

“叮咚”，便利店自动门的响声好烦人。

出了门，伸了个懒腰。呼吸了下夜晚还算比较舒服的空气。是否乡下小镇的关系，觉得夜晚格外的宁静刚打算迈步回家，胳膊被死死拖住。

“求求你了，别去叫帮手了。我不想被LJ。就请你一个人下手吧！但是请你不要杀我！我不会报警的！求求你了，杀人魔先生……”刚才的营业员半跪在地上哭丧者脸说道。

这也是你推理出来的么。

喂喂喂，为什么你一口咬定我就是杀人魔啊！而且还升级成了变态杀人魔。我也半蹲下来，拍着她的肩，她呈现出一脸惊恐。

“这位小姐，你可能是搞错了。虽然我长的比较凶相，也因为某些原因凌晨三四点还游荡在街头。但是我真的是一个良好市民，除了初中的时候因为这张凶相的脸经常被误认成不良少年而且被频繁找过麻烦外。我真的是个好人，也不是连环杀人魔更不是变态杀人魔。我刚才只是想回家了，更加不可能是找帮手来QJ你的。”解释完这些话真的觉得好麻烦。

听了我的话，营业员小姐似乎能够少许平静下来。用那绝对纯洁天真的眼神朝着我啪嗒啪嗒眨了几下。

“你……真的不是来杀我的？……”

“我没有任何杀你的动机吧。”无奈地摇摇头。

“所以你是变态杀人魔啊。”

“所以我不是变态杀人魔啊！好好听清楚别人的话啊！”我已经快面临崩溃了。

“所以你也不会找人来QJ我了？然后先奸后杀了？”

“所以说我不会的！你可以放心了！”

“哦，那就好。”说完这个营业员少女长叹一口气，瘫坐在地上，然后从手里拿出了之前的那瓶矿泉水，“一块八。”

还真是敬业。

回到妹妹家，已经快五点了。

真的好麻烦呢，这次旅途将会变得。不，已经变得好麻烦了。

打开矿泉水瓶盖，咕噜咕噜喝了好几口。

不能理解啊……

小时候那么黏着我的妹妹，那个爱哭鬼的妹妹。竟然对回家那么抵触。

“十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我编辑完短信想发给母亲，在快按下发送键的时候，我又把短信删除了。

要是能告诉我的理由的话，或许早就告诉我了。与其听大人们的解释不如等会直接自己去问妹妹可能会更加真实一些。

在天亮之前妹妹是估计不会起床的，而我现在也完全睡不着了。我只有打开电视来消耗剩下的几个小时。

据警方说这十年里，妹妹是一直住在这里。也就是说这间屋子是十年前收养妹妹的那个人的，听说是个单身男子，在五年前的时候妻子也去世了，这几年应该是妹妹和他那养父两个人一起生活才对。环视了下四周，并没有感觉到这是一所刚有人逝世的屋子。

这么说并不恰当，准确地说，从妹妹的言语行为中感觉到失去养父的悲伤，一点都没有。

按照道理来说不应该吧，收养了自己十年的养父的死去，一点感觉都没有？如果有那么不喜欢这个养父的话，应该早就可以逃回上海家里了。

那就是说，她现在不悲伤的样子是装出来的？是演技？啊，那样的妹妹真的搞不懂。

电视里并没有什么好看的节目，甚至连好几个电视台的标志都是第一次看到过。有没有好电视节目问题也并不大，光是把电视台翻过来翻过去也可以消磨很时间。不过那也只是小时候的兴趣习惯了，现在我翻了几遍后，就把电视关了。

忽然屎意来袭，我飞奔进厕所。脱了裤子就是一通乱炸。

舒适的发泄之后我发现了，这个厕所里根本就没有草纸这件事情。对于我来说，这绝对是一件令人绝望的事情啊。摸了摸裤子口袋，只有几张人民币，对于人民币做出污秽的事情我是绝对做不到的。

“啊……谁能给我几张纸啊……”我绝望地低声叫着。

忽然想起了，以前听别人说，印度人还是那里人。在他们拉屎的时候是从来不用纸的，都会随身带一小瓶水，用手擦完后，再用水冲一冲。

啊，想着想着忽然觉得好悲哀啊，不过也只有这样一种方法了。

我慢慢将手伸到那个黑暗的深渊里，然后在快要触碰到那个肮脏污秽的地方时候。

厕所的灯被打开了。

猛然一抬头。

那个揣着甜蜜亲切微笑的姑娘，手里拿着卷纸站在门口。

“给。哥哥。”仿佛是日常一般的亲切。

“啊……谢谢……”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有种她是看了我很久才进来送卷纸的感觉。

希望我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妹妹直愣愣地看着我这边。

“谢谢……”我再次尴尬地感谢了她一下。

“你不会真的用手擦了吧。”

我现在可以肯定她是故意的，而且一定是在厕所门外偷看了好久才进来的。

“恩，啊……托你的福。”

妹妹打了个哈欠，“还好你回来的时候声音大，把我吵醒了。”

“我记我是轻手轻脚没什么声音的才对……”

“这个你不用在意啦，我比较容易惊醒啦。哥哥，那我先回去睡觉了。”说罢她睡眼朦胧地向我挥了挥手表示再见，“哦对了，不到中午我是不会起床的。”

被妹妹看到这样拉屎没有草纸的哥哥，真的是感觉到羞涩，外带点耻辱。

用着妹妹充满“爱意”的草纸，不禁一阵菊紧。

拉完屎后已经是六点了，太阳已经挂在了天空。

大概是因为不吃点什么就会感觉没到早晨一般，我去厨房打开冰箱找点吃的时候，才发现其实自己在几个小时前已经吃过了东西了。

并且这样生活的妹妹，应该是除了泡面之外的东西是没有的，所以冰箱里更加不会有所谓的食物了。

不过这些细节都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冰箱里是满的，整整满满的一箱。

打开冰箱的同时，扑鼻冲来的味道让我不禁闭起了五官的所有功能。这是一种我活到现在都不曾闻到过的味道。

一种似乎是腐烂到极致的闻到，使得我头晕目眩。

我慢慢睁开眼睛，眼前所见的一切让我持续着屏住了呼吸。

今天的这一举动，在之后的日子里再回想起的时候，似乎正是这一举动，改变了我这一辈子的所有命运。所有的日子都不再正常，我再也无法回到那往日那无限枯燥乏味而又简单的生活了。那种日复一日的生活将会变成了奢侈。

眼前的事态已经无法用麻烦来形容了。

尸体，那是整整一冰箱的尸体。

在双腿发软的慌乱之中，我没有理睬那颗滚出来的头颅，急忙关上冰箱。

后来的日子里多次想起的时候，很惊讶我当时还保持着良好的文明习惯，跑到厕所伏在马桶上大口大口地呕吐起来。那冰箱打开后，尸臭的味道似乎再也藏掖不住，在厕所也可以味道那个令人窒息的闻到。我一直吐着，吐到将绿色的胆汁吐出来后依然不止。

大脑完全停止了思考，什么我现在正处在一个凶杀案现场，并且凶手有百分之就是九十九点九的几率就是我妹妹类似的事情。完全就没有想到。

花尽我所有的力气在呕吐这件事情上，直到吐完了我体内所有可以吐的东西。我还是捂着鼻子，呕吐物的酸味和尸体的腐臭味交杂在一起。几乎快让我晕眩了过去。真希望现在我能够快点醒来，然后发现是一个梦。

依靠着洗手台，撑起无力的双腿。

我得逃，我得逃走。终于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时候似乎是已经来不及了。

妹妹手里拿着个杯子，摆出一张温柔的脸孔，“哥哥，你没事吧？”

这温柔看起来更像是致命的。

一把推开妹妹，杯子掉在地上碎裂开，水洒了一地。

我向门外逃去，疯狂地逃走，落魄般地逃走。连滚带爬。

妹妹没有阻拦的意思，从她身边侧过的时候，看见妹妹阴沉的脸，没有使用演技的脸。

“哥哥……为什么要逃走呢……”

我能够听清楚这句话，但是恐惧的本能没有让我停下发软的双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