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出自你自己的意愿，还是出自命运？”

看着鹭这自然而然的微笑，奥菲莉娅不由得有些担忧的问道。

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她认知里的世界早就不是非黑即白了，这个世界无法分边的事情太多了，纯粹的恶与纯粹的善，对这个世界来说都是罕见的“宝物”，她并不觉得眼前的鹭就是纯粹的某端，但也越发的看不透这个女人。

“出自我自己的意愿，或是出自于命运，对于结果来说，还有什么意义吗？”

鹭眨了眨眼，故作俏皮的说道。

这让她仿佛模糊了年龄的界限，虽然有着成**人的外貌，却好像是有着二八少女的青春活力，令奥菲莉娅不由得为之感慨。事实上，这句话也让奥菲莉娅感到叹服，对于鹭这样的胜者来说，究竟是出自于她的意愿，还是出自于命运，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

只要鹭是胜者，她自然可以把自己的胜利归结于天命所归，至于反对她的人，能够动摇她根基的，想必都已经被她给解决掉了吧？以她的手段，理应不会做留敌人一命的事情。

看着眼前的石碑，凝视许久，奥菲莉娅才叹了口气回答道。

“言之有理。”

“对吧，奥菲莉娅。你看，当我推动了世界的进程之后，虽然曾经迎来了短暂的混乱，国家之间的秩序崩溃。可组成这个世界的不是国家呀，人才是组成这个世界的重要部分。这种在废墟之中倔强生长出来的花朵，才是最为美丽的。”

鹭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道，她曾经记得在过去的世界里有句玩笑话很流行，叫做“吾心吾行澄如明镜，所作所为皆为皆属正义”，就很符合自己的状态嘛。

虽然是破坏掉了整个旧世界，期间还引起了世界大战，把各个国家之间打的七零八落，但是有了以太的介入，战争的性质早就已经改变了，再加上鹭根本没有刻意去限制以太拥有者，各种各样的“强者”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真的能够说是鹭趋使以太，毁灭了整个世界吗？

在最初以太拥有者们出现的时候，他们还很弱小，就如同鹭最开始所说，她曾经教过的最强大的弟子，本质上不过是个精神分裂的疯子罢了，普通人中想要出现这样的人，简直是万里挑一，更何况就算是把枪交给凡人，也不能让他们一夜之间变成战士。

各个大国自然注意到了这些以太拥有者们，他们大肆捕猎，甚至有个别国家还成立了所谓的“猎人”组织，花高价去抓捕以太拥有者，然后进行毫无人道可言的实验，培养自己的以太军队。

难道这也是鹭所趋使着各个国家去做的吗？

奥菲莉娅很清楚，在鹭的叙述里，她仿佛是个局外人，可她的的确确是以凡人的思想，曾经扮演了“神明”的存在，同样也有着神明的无情与公平之处，这才是让奥菲莉娅无法去指责鹭的地方。

如果是一个自以“神之名”，却行事都带着个人风格的人，奥菲莉娅只会毫不留情的反抗他，因为这样的人从头到尾不过是个狂人罢了，将力量当做了为所欲为的资本。

可鹭不是，如果要说鹭对国家最大的错误，大概就是起初她让原本匮乏的资源变得丰富了起来，甚至显得有些多余，她的本意虽好，却直接引发了一场大地震。

从那之后，鹭所保持的理性让人感到恐惧。

“奥菲莉娅，不要对母亲露出这样的神色呀，我很伤心的。”

鹭做出了一副哭哭啼啼的样子，看到奥菲莉娅那有些阴沉的神色，她变脸就像变戏法般快，见状，奥菲莉娅连道抱歉，她当然没有那样的意思，却没有想到，鹭突然搂住了她，将她紧紧的抱在了怀中。

奥菲莉娅起初还想要挣扎，毕竟如果是以一个战士的水准而言，她就这样毫无防备的被人搂入怀中，那别人想要暗杀她简直是易如反掌，常年行走在危险边缘的她精神里有根弦从头到尾蹦的死死的。

但那种熟悉的温暖，却让她不由得湿了眼眶。

“怎么会……”

奥菲莉娅不由得有些意外，她一直都在抗拒着鹭的亲近，所以没有怎么接近过她的身旁，可当她真的与鹭如此近的肌肤相亲之时，她却不由得流下了泪水，就像是灵魂的深处被触动了一般。

“抱歉呐，奥菲莉娅……如果不是我的无能，你也许不会变成如今这副样子吧。或许声音能骗你，眼前的景象能骗你，就连记忆也能骗你，但你的灵魂，总不会再欺骗你了吧。”

鹭沉沉的叹了口气，她稍微放开了奥菲莉娅，眸子中有着说不出的柔情。

对于奥菲莉娅来说，她本能的不想去接受这样的感觉，因为这很危险，甚至有可能让她的警惕性降低，但是这种熟悉的感觉，却是她从来没有过的。

“我只是希望你能够冷静些，也不要太防备着我，如果我做错了……”

鹭还想要继续说下去，此时此刻，她那属于人性与母性的一面显露无疑，可奥菲莉娅却低下了头，阻止了鹭继续说下去的想法，她努力的抑制住心中的情感，低声向鹭说道。

“继续说下去吧，至少你也要说清楚把我送走的理由。”

看见奥菲莉娅这副样子，鹭的心中亦是百感交集，明明自己多年未见的生女就在面前，自己却与她始终隔着一段距离，但现在，至少奥菲莉娅还能够听得进去自己所说的话，还愿意听自己的理由。

这就足够了

鹭的脸上重新显露了微笑，她轻柔的搂住了奥菲莉娅，席地而坐，有些出乎她意料的是，奥菲莉娅没有抵抗，只是低着头，任由她就这样搂着，两人坐在了这石碑前的草地上，微蓝的月光洒下，颇有种宁静之感。

“继续说下去啊……经历了战火后，原本对这个世界来说庞大无比的人口基数，在一瞬间减少到了原本的十分之一，虽然说是十分之一，但还是有七至八亿的数量，对于一个星球和文明而言，是一个恰到好处的数量。”

鹭当然不是圣人，她无心去一个个拯救那些死于战火之中的人类，但她也不是恶人，不会亲手去杀戮普通的人类，拥有足够强大的以太的她，在战后统合了不少以太拥有者，让剩下的普通人开始接受激活以太的教育。

各国政府中遗留下来的人才，鹭自然是尽数招揽，如果对方是身负大恶之人，已经到了不杀不足以平民愤的地步，那么她会将其交给法院来处置，当然，此时此刻的她，已经开始逐步从神坛上走了下来。

在废土世界里，需要的不是冷酷无情的神明。

对于鹭而言，这似乎是自相矛盾的。如果说她并不渴望政权，那么她在战后开始引领起人民重建家园，并在极高的声望下成为领袖，这似乎不像是一个不渴望政权的人。但如果要说她渴望政权，本来能够直接掌控星球的她，却还是保持了类似原本的国体。

战后世界的重建是困难的，除了要用以太恢复那些变成焦土的土地，还要聚集起足够的有识之士，来防止人们逐渐遗忘掉自己的传统与过去，遗忘掉那些珍贵的文化。

鹭最先构建起来的，便是法制体系。

在废土里，就是因为缺乏法律的束缚，才会让大部分人都肆无忌惮的行动，在初期的废土世界里，不少帮派，组织都依靠战前资源或是险地建立了起来，好一些的还会收纳市民，组建城市，但那些恶劣的，完全就是将人类当做牲口去养。

对于这些组织，鹭做的事情很简单，对方是以太控制者，她就组织起更强的以太控制者，直接去覆灭这些组织，根据法律法规进行审判，当然，其中的过程相当复杂，不仅仅是依照死条例去进行。

有些时候，在废土世界里人治同样显得很重要。

为了安抚民情，鹭没有一味的打压，但也不代表她有放任这些人肆意妄为，在这段时间里，鹭始终保持着自己的道德标杆，去衡量着这个战后的世界。或许会有人评价她是个魔头，尤其是那些得到她庇护的“学者”们。

对于这些端起饭碗吃肉，放下筷子骂娘的人来说，鹭根本没力去理会他们，甚至没有必要去理会他们。可以毫不客气的说，鹭在那段时间里做的，就是为了她理想之中的新世界。

她不需要向任何人去证明什么，也不需要去按照任何人的意愿行事，因为她就是这个世界的最强者，天命所归的领袖。她重新从神恢复成了人，终于重新在这个废土里找回了属于文明的秩序，但这个重建，一下子就花了快一个半世纪。

“这还要归功于以太，如果不是以太，这个过程也许会更慢，我不能做人类的保姆，我只能是人类的领袖，我不会去奴役他们，更不会娇惯他们，我会帮助他们重建世界，但不会将其一手包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