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巷里绕了一大圈将士兵甩掉后，加尔托什回到了福利院的门前。过了晚饭时间之后，福利院里的灯火已经所剩不多，除了两个留宿在这里的管理人员外，就只剩下宿舍里头的那些孩子了。

透过敞开的窗户，加尔托什可以看到里面那一闪一闪的烛光，侧耳倾听也能够听到里面的说话声。

可是加尔托什刚向前走了几步，又停下脚步，犹豫自己到底要不要进去。

“……所以说……托什……活该……”

隐隐听到有人说出这几个字，他停下了犹豫，轻手轻脚地靠近福利院的宿舍，伏在墙边，开始偷听宿舍里面的对话。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老大？！”这是安提维亚的声音，加尔托什不可能记错。

“活该就是活该，天天绕在我们边上‘家人家人’地嘟哝着，他自己有家人，他根本就什么都不懂！”现在正在说话的是强尼。“真是的，明明自己就有家人，还有一个可爱的妹妹……都这样了还要来跟我们说‘家人家人’这样的话，分明就是在嘲弄我们嘛？！安提维亚你好好醒醒！”

“才不是，老大他绝对不会为了嘲讽我们才这样说的，他不是那种人！”

“不是？那你觉得他是哪种人？”

“我觉得老大确实是真心在为我们着想。”

“我可没有觉得。”强尼打断安提维亚。“他就是个伪君子而已，就凭着自己打架厉害所以来我们面前耍威风！”

“不对，老大他绝对不是那种人！”安提维亚的语气很坚定。

“哼，都这种时候了，你还要当那家伙的走狗么？”

“什么走狗？你这话真是说得过分了！”詹妮的声音突然插入到两人的争吵中。“老大他……老大他……是为了救我所以才得罪了领主家的少爷。”

“啥？”

“詹妮，到底怎么回事？”

“就是昨天，我走路的时候不小心撞上了领主家的少爷，接着就被他们找茬……然后老大他为了帮我解困，就把领主家的少爷给打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听完詹妮的言辞后，强尼突然大笑了起来。

“强尼，你笑什么啊？！”

“哈哈哈哈……忍不住啊，加尔托什真是个傻子，碰到领主家的少爷也敢去打，哈哈哈哈哈哈，真是个傻子。”

“不许你这么说老大！”

“嘿，怎么？还不让我说了？该不会詹妮你真的喜欢上老大了吧？”

“强尼，你别乱带话头！”

“哼，怎么？因为害羞而不敢承认了么？”

“没、没有！你别瞎说！”

“强尼，你不要欺负詹妮了！”安提维亚挡在了强尼和詹妮之间。“你再这样我真的要发火了。”

“发火？来啊！你发火啊！你发啊？！想打一架不成？”

“打就打，谁怕谁啊？总之不许你欺负詹妮！”

“呵呵，给你的加尔托什护嫂是吧？看我打死你这个叛徒！”强尼抡起架势，正准备一拳往瘦弱的安提维亚脸上揍过去。

“强尼，你要是敢动安提维亚和詹妮一根汗毛的话，我可不会轻易放过你。”

强尼一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汗毛都吓得立了起来。他向着声音的来源转过头去，便看到了那个从窗户爬进来的本不应该在这里的人。

“加、加尔托什？你不是应该被抓了吗？！”

加尔托什没有理会强尼，一言不发地向安提维亚和詹妮走去，一把抓起两个人的手就往宿舍外头带。

“如果将来还有机会的话，我回头再来收拾你。”加尔托什用别人都听不见的音量喃喃自语道。

“老大，你的脸受伤了……”詹妮把手腕从加尔托什的手掌里头抽开。“我现在就去给你拿包扎用的药品！”

“不用了，擦伤而已。”加尔托什迅速地把詹妮那只挣脱的手又拉了回来。“我稍微跟你们俩说几句话就离开，我没法在这里待太久。”

稍微再把距离拉开，远到宿舍里面的其他人听不见的程度后，加尔托什才松开手，停下脚步。

“今后……我应该不会再出现在这里了。”加尔托什的声音有些疲惫。“你们俩还是别跟强尼争执太多，我不在这里了，那个暴躁的家伙可是很难对付的。”

“老大，你要去哪？”安提维亚问。

“别叫我老大了，今后我就不是你们的老大了。”加尔托什摆了摆手。“不知道会去什么地方。尼娅应该还活着，我得去找她。然后带着她一起离开。”

无论如何，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只要尼娅还活着，加尔托什就一定要把她救出来，然后带她一起离开这座城市。

“老大……我想和你一起走。”

“别闹，这是我的事情，安提维亚和詹妮继续呆在福利院里头就好。”加尔托什笑着，拍了拍安提维亚那瘦弱的肩膀。“还有就是，詹妮。”加尔托什将视线移向那个一直低着脑袋的女孩。“你不需要感到自责，保护你只是我自愿的，你没有任何过错。”

“可是……加尔托什……我……”

“好了好了，别自责了。”加尔托什轻轻地抚摸着詹妮的头顶，就像是对待自己的妹妹一样。“我说了，你没有任何过错。”

感觉时间已经差不多了，加尔托什收回手，向后退了一步。

“能想到的要说的话，就这么多了，谢谢你们两个人愿意一直相信我，今后保重吧。”

也不等安提维亚和詹妮的回话，加尔托什迅速转身离开，走出了福利院的大门，再度消失在了巷子的黑暗中。

“安提维亚……”

“嗯？”

“为什么直到最后，我们连一句‘再见’也没能跟他说出口？”

安提维亚垂下头，看着自己脚下踩着的地面，一滴泪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

“我……不知道。”

只是怕再也没机会见面了吧。安提维亚这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