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蒹葭

清晨，起了大早的林静在楼梯间了踢踢踏踏转了几圈，最终还是拿出钥匙打开了张铭桦家的门。

“呀，林静，早啊。”刚探进头，坐在沙发上的赵素芸便微笑着向林静问好。

“赵阿姨早。”林静乖乖地回答，走到她身边坐了下来。

“吃了早饭吗？”赵素芸低着头，一针一线的在缝着什么。

“还没有，阿姨你这是在...织毛衣？”林静舔了舔嘴唇“现在不是夏天吗？”

“夏天就不能织毛衣吗？”赵素芸轻笑一声“你张叔叔织他一直跟我抱怨单位的中央空调不太好，总是冷湿冷湿的，我就想着给他织条护腿。”

“哦。”林静说着，目光顺着毛衣看到了沙发那头放着的一件开米司毛衣，心里微微一动。

用这件毛衣来织护腿啊，花这么大功夫给人织这样一件东西，也不嫌麻烦呢。

“你们今天该去学校报名了吧。”

“是啊，我这不是来找他一起去学校的吗。”

“这家伙。”赵素芸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已经七点了还不起来，一点上学的准备都没有。”

“让他睡吧，反正报名也不着急。”林静笑笑。

这么多年两个人一起长大，她当然知道张铭桦是什么德行，其实她完全没必一大早要来他家里的，只是林静觉得，与其一直畏畏缩缩地躲避，也只是做贼心虚罢了，关于在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就算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的，不如大大方方的去面对，说不定还能得到更多关于自己的线索。

不过赵素芸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专注着手上的活，不时抬头看一眼林静，拢一拢散落的一缕头发，手指纤长匀净。

年近四十，岁月在身上留下的痕迹随处可见，不过那双弹过钢琴的手还是那么灵动。

赵素芸在余城的一家私立音乐学院当老师，偶尔身穿黑色的长裙，客串一下舞蹈老师，不过这只是她的爱好，大部分时间都是呆在家中照顾两人。

赵素芸和林静的妈妈郭澜是高中到大学的同学，两家的关系十分的好，林静父母早年离婚，郭澜一直在外地为自己的事业打拼着，把林静丢给了赵素芸，而张铭桦的父亲则在研究所工作，一年到头也不怎么着家，所以两家日常只有三个人。

这个世界，她会有什么不同吗，对于自己的女儿，是会多一些怜爱，还是更加支配。每每想到这些，心情总是变得灰暗，暗流从深处涌上心头，一片灰暗沉重。

“林静，你的头发怎么乱糟糟的，早上没有梳吗？”赵素芸放下了手中的活，伸手摸了摸林静的头。

“啊。”林静回过神来，不过被赵素芸这么一摸，身体一抖，向沙发后面倒了过去。

“阿姨帮你梳梳吧。”赵素芸笑了笑，从包里拿出了一把小木梳。

“梳头啊....好...好啊。”林静木木地点了点头。

其实她一直都在纠结着，想开口让赵素芸教自己如何打理头发，天气炎热，披头散发经常湿漉漉的，而且散落之后特别不方便，林静有严肃考虑过要不要去剪个短发，不过一想到自己要乖乖坐到椅子上对着镜子任由理发师摆弄，然后要承受着各式各样的眼光，实在是接受不了，所以最后还是选择忍受自己的长发。

“好，坐直了哦。”赵素芸将她扶到一边，在身后坐了下来。

“诶，就在这里吗。”

“梳完再去照镜子啦。”

林静还想说些什么，不过当赵素芸温热的手接触到她后脑的刹那，一种奇怪的感觉似电流般迅速传遍了全身，使林静被定格住了所有动作与话语，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等待下一步动作。

“林静你的头发可真好。”赵素芸赞叹着，一手温柔托起一缕轻丝，另一只手轻轻地在丝绸般光亮顺滑的秀发间轻轻划过，木梳光滑的质感穿插发间，顺着额头直至颈项，激发出一阵柔暖的舒爽。

林静轻轻哼了一声，闭上了眼睛，静静感受着赵素芸的每一个动作。

轻轻一梳，林静的头发犹如风吹水荡漾一般柔顺倒向脑后，只余几缕柔软的发丝垂在两鬓和前额，赵素芸面带满意的笑，最后将林静的头发扎了起来。

“好了，林静可真漂亮。”赵素芸把林静推到了镜子前，拍了拍她的脸，轻笑着离开。

无暇估计赵素芸亲昵的动作，林静呆呆注视着镜中如花般的少女，精心打里的秀发乖巧地顺着脸颊垂在耳侧，明眸善睐间温婉贤淑，楚楚动人。

眼中倒映着这美好的画面，没有羞怯，也没有孤芳自赏，林静对着镜子，眨了眨眼，张了张嘴，看着那美丽陌生的女孩跟随着自己的意识严丝合缝完成各种表情，不由得扬起了嘴角。不过随即一阵落寞涌上了心头。轻轻对着镜子呼了一口气，雾气模糊了镜面，再伸出手指尖触碰到镜面，缓缓将其抹开，美丽的脸庞再度浮现，林静退后了一步，长叹了一口气。

“叹什么气啊，多好看。”懒洋洋的声音传来，林静回头，张铭铧靠在房门上，双手包怀，眉毛微微挑起。

“是好看，不过我还是没有学会啊。”

“慢慢学，时间多着呢。”

经年过，犹叹当时意气风发成心魔

漫长路，去向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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