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三十秒

我看着“修仙者”杀死了Smiler，和所有人一起成为了旁观者。

然而我却无能为力。

他真是个温柔的人啊，当他那颗原本活蹦乱跳的心脏在银色的利刃下失去所有的活力时，他对着我露出了来自于他自己的笑容。

想必是怕我为此感到自责吧···

又或者说他就是这样的人呢？笑到最后，以好笑去评价一切事物。

但现在，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留给我作多余的思考了。

还有二十七秒留给我作决定，那完全是足够甚至溢出的。

我现在就要贯穿这个人，现在就要。

但他却说出了我意料之外的话语。

“来吧，贯穿我吧。”

“现在就来。”

他张开双臂，一只手正拿着带血的剑。

他的姿态满是破绽，我一时间竟不知道从哪个方向向他发动攻击，我想让他感受最大的痛苦，如果有时间，我甚至想将他千刀万剐。

但他会不会留有后手？

“修仙者”不像是一个坦荡面对死亡的人，他贪婪，嗜杀，他把自己当作神，把脚下的我们当作奴隶，像他这样一个自我膨胀的人，他怎么面临死亡而不表现出任何的情感？

“你倒是来啊？”时间还剩下24秒。

“你有什么阴谋？”

“修仙者”看着迟疑的我，大笑了起来。

“我？我有什么阴谋？哈哈哈哈。”

“实话告诉你也无妨，我想赌一把。”

“以你们的世界和我的一切作为赌注，赌你们引以为傲的人性。”

“在我的世界，社会惩戒力并不如你们的那样强大。有人杀了人可以无罪，有人为了宝物可以做出各种各样的恶事，所谓光明正义不过是恶行的另一个代名词。”

“我没有要抨击他们的意思，我只是拿两者对比，况且，我也是他们的一部分。”

“我不相信有善良存在，更不相信会有牺牲自己去拯救毫不相关的他人的圣母。”

“所以我给你一个机会，一个刺中我的机会，但相对的你也得承受我的一剑。”

“你愿意吗？”

你愿意吗？

我忽然想起西式的婚礼，在那样的情境下也是决定两个人的未来。

但我和他不是爱人，决定的也不仅仅是两个人的未来。

我还是第一次想到死亡，想到死后的世界会是什么样子。我真的很恐惧，恐惧身边空无一人，恐惧世界昏暗无光，恐惧自己感受不到自己。就算你说我自私也无所谓啊！因为我真的想要活着啊！

什么仇恨啊？什么归属啊？通通都去他吗的吧，我想活着，我想活着啊！

我有没有活下去的机会？要不然，我将这把剑交到他手中？对！只有这样了，只有这样我才能向他展示我的诚意，只有这样！

可我活下去的生活又是什么样？

承担着杀害所有人只为拯救自己的负担，潇潇洒洒地活下去？

我做不到，也绝对不要。

作出选择，真是太困难了啊···

如果我就在街道里被那些怪物们杀死，如果我曾在过去的某次任务中死去，这一切是不是会好一些呢？

让一个高尚的人来做这个选择，比起让我这个于社会如无物的人来说难道不是好一些吗？难道不是吗？

我应当怎么办才好？

神啊！求您救救我吧！

······

因为艾因克斯方程式的加入，此时世界的崩坏已经开始白热化了。

边沿的建筑群已经完全消失，被核心与边境夹在中间的缓冲带也已开始化作一串串数字向苍穹顶端飞行。

而庇护所与指挥部建立于世界中心的缘故，就在于此。

时间还剩下15秒，全速完成这段加速跑，需要5秒时间。

而奥斯瓦尔德的心也在此时悬到了最高点。

“他是我创造的，这话没错，但他会怎么做？我不知道这个社会是什么样的，我没法控制其中所有的变数，他会不会偶然间受到一些其他思想的影响？我不知道。”

“就算他没有受到影响呢？那又会怎么样？我想这也是个未知数。我从未教会过他死亡是什么···”

“看起来…我还是算漏了一成啊。”

“想战胜神明就那么困难吗…”

······

“哇哦···这实在是令我···没有想到。”

看着眼前消逝的世界，“修仙者”为这幅他从未见过的景象而惊叹，同时也讶异于巴别塔领导者不惜牺牲一切也要与自己对抗的决绝。

“你决定好了吗？时间已经快不够了哦？”

“修仙者”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

“我决定好了···”

格赫罗斯抬起手中的剑，他使自己冷静下来，义无反顾地刺向对方。

理所当然的结局出现了，格赫罗斯为了大义成就了不朽的自己，也拯救了巴别塔所有的人。

在世界分崩离析的时刻，在虚拟组成的真实之下。

格赫罗斯挥动他的剑。

而其结果也理所当然。

在达摩克里斯之剑贯穿“修仙者”的同时，“修仙者”的剑也贯穿了格赫罗斯。

紧接着人们欢呼，打开大门蜂拥而出，庆祝来之不易的，损失惨重的胜利。

指挥部的人相拥而泣

这便是这个故事的结局。

它证明了人性之光真的存在，它将作为活下来的人之间口口相传的佳话。

用黄金铺成的自由之路，已经在巴别塔人民的面前展开。

当然。

过程同样是很重要的。

格赫罗斯与“修仙者”相对而立，他们的身体就像两道相交的直线。

为了在死前给对方造成更多伤害，他们不停在剑上向上施力，甚至想要割开对方的整个身体。

在二人的暗自较劲之中，反而给旁观者形成了二人互相支撑的错觉…

不过这样说也没有错，不断增长的痛觉同样给了互相反击的欲望。

在一分一秒时间的流逝中，其中一人不知是怎么了，选择了放弃这场小孩子般的玩闹。

“你下死手了？你居然…你居然真的下了死手…”格赫罗斯的眼中满是不敢相信的神色。

“你是说…”紧接着，“修仙者”原本黯淡无光的眼中也多上了一抹色彩。

喜剧，在一阵沉默之中渐渐转变为了悲剧。

“原来是这样…果然我赌对了啊…可是为什么我会和赌错的人一个下场呢？这实在是太不可置信了啊…一场赌局…两个赌徒…”“修仙者”笑了起来，既是在嘲笑自己，也是在讽刺对方。

“我不管你在笑什么，我也不管你在说什么，我现在就想知道我怎么样才能活下去！咳…”由于用力过猛，格赫罗斯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你不觉得这很有意思？”

“我对你觉得有意思的事都不感兴趣。”

二人极力压低自己的声音。

“我忽然从这件事中找到一点乐趣。”

“我没兴趣，我只想要你告诉我，怎么样才能救我…”

“不要着急，我现在已经是落魄的财主了，与其向我寻求帮助，不如让我们来看看我们仅有的是些什么东西…”

“……”

“你也看出来了吧？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也发现了你和我身上不可忽视的共性，你和我其实是一类人啊…然而在我们生命的终点，我们唯一的缘分却只出现在了战场上…而你和我居然还因为他人的目的站在了对立面上…努力了一辈子然而最后却不能行动自由。你说…这是不是个天大的笑话呢…”

“这不好笑…”

“哈哈哈…咳…这当然不好笑，但不好笑的东西未必就一定不是笑话。”

“让我们再看看别的什么吧…”“修仙者”说道。

“你拯救了日渐崩坏的世界，然而最终却阻止不了你自己的消亡。”

“我站到了世界之巅，站在所有人都无法企及的地方，却因为一颗小石子跌落神坛…”

“万事万物的结局…最终看来都是那样的不公…你与我都是被世界欺骗的人，我们的损失远远超过了我们获得的…”

“所以…我要给你一个祝福。”

“祝愿你终有一天能获得同我一样的才能，祝愿你我都能被世人所铭记，无论是以怎样的形象出现，祝愿你我终有一天再见…到时候我们再去没有黑暗的街道上开怀畅饮…”

“你希望获得我的祝福吗？”

“……”

“你还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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