萝妮被捉住后,送进了更加狭小闭塞的单人牢房。
并被那个奴隶贩子恶狠狠地威胁——
“自我干这行以来,还从没见过谁敢冒犯我的威严,做这种胆大包天的事。”
彼时他那因愤怒而微微抽动的嘴角、尖锐的嗓音和拧死的眉毛仿佛仍近在眼前。
“既然干出来了,就做好面对后果的准备,我已经警告过你们,不要动歪心思。”
萝妮不敢看他,于是他便捏住女孩的脸颊,强迫对方抬头。
“这是你明知故犯,怪不得我。”
萝妮忐忑地避开霍夫曼的目光,不知接下来等待自己的会是怎样的惩罚。
“原本是打算把体质最弱的奴隶卖给桑切兹老爷的,没想到却出了这档子事,既然如此,就由你替代她如何?”
桑切兹……萝妮努力在脑海里回忆着那个名字。
似乎听佳涅特说起过,那个人曾将她的同伴肢体弄断,变成全无行动能力的玩物,比死痛苦百倍,连自杀都办不到。
卖给他身体最差的,自然是为了让对方多多光顾。
听到这消息,萝妮不受控制地颤抖一下。
已经尽量控制自己不要示弱,但仍禁不住不免汗毛倒竖,瞳孔放大。
这些被霍夫曼看在眼里,他似乎很满意这些惊惧的表现。
“你就在这儿老老实实地等着吧,七天后他会过来。”
留下这句话,奴隶贩子便再没光顾过这间牢房。
而今,萝妮独自一人靠在牢房角落。
此间无光,没有老鼠洞,甚至连睡觉的干草堆都没有,只有空空的四壁和棚顶,连门也是钢筋绑上铁皮制作,风水不透。
这下连说话的人也没了,她只能独自妄想,派遣寂寞。
究竟是什么导致她沦落到如今的下场呢,过往的嚣张,还是前几天的操之过急?
她不免开始后悔了,后悔曾经犯下的每一个错误,后悔自己的莽撞与武断。
如果落到那位桑切兹老爷手里,还不如一头撞死好受点。
但她还有希望。
萝妮不觉得佳涅特小姐是言而无信的人,她如今或许正在筹备如何营救自己。
她有一整个部落的人可以倚靠,那也是萝妮现在唯一的希望了。
但——
但自己毕竟只是个陌生人,与她相交不深,说到底,两人连一次透彻地交心都没有过,这样浅薄的关系,真的值得她大费周章地回去求援吗?
不……自己也帮了她重获自由,如果没有自己,佳涅特想逃出这座寨子可没那么容易,她总不会知恩不报吧。
比起毫无希望,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希望无助等待更加痛苦。
不仅痛苦,还有焦躁与不安。
这间牢房毫无破绽,今次就算是她也绝无可能再逃一次了,何况霍夫曼已经加强把守,派人每两个小时查看一次,插翅难飞。
怎么办,该如何是好。
白日里头脑被恐慌填满,夜里辗转难眠,能从石壁察觉一日天气的变化,在墙壁刻下划痕以计量时间。
难以自抑地想象今后自己的处境,想象着要是落到那种全无同情心的冷血动物手中,将会落得怎样下场。
越想越绝望,绝望感又进一步加重了妄想的程度,形成自我恐吓的死循环。
如果母亲在呢,如果这个时候父亲在身边呢,就算是伊诺克也好,不、谁都好,拜托来救救我吧。
渐渐地,竟开始将希望寄托在一些天马行空之上了。
萝妮没有信仰,却自欺欺人地开始祷告,期盼命运的眷顾。
但眷顾并没有垂青于她。
七天后,营寨依然没有丝毫动静。
佳涅特没把自己放在心上吗,还是忘记了,抑或是路途遥远,尚未抵达?
无论如何,今次恐怕在劫难逃。
被霍夫曼揪出了房间,连推带搡地弄到营寨院子的正中央。
那位桑切兹老爷正在等候,他的形象与萝妮的想象截然不同,原以为或许是个肥硕油腻的中年男性,结果——
虽然仍是中年男性,却身材极佳,头发梳理整齐得体,面带温柔微笑,显得彬彬有礼,仪容端庄,衣冠楚楚,看到来人时甚至还礼貌地欠身行礼,平易近人,丝毫没有贵族或有钱人的嚣张模样。
他会是佳涅特所形容那种灭绝人性的混账吗?
难以置信。
如果他真是那种人,这可真算得上衣冠禽兽了。
萝妮想着,无论如何都不能被他带回家去,一眼便瞟到桑切兹停在寨子边上的马车,里面还有两个身强体壮的护卫,一旦上了那辆车,没可能逃得掉。
“怎样,这女孩您还满意吗?”
霍夫曼不顾萝妮的挣扎,将她推倒身前。
这已经是第三次了,被人像商品一样端详,讨价还价。
萝妮讨厌这样的感觉,却无可奈何。
桑切兹蹲下,琢磨着萝妮的容颜,尽管她已经尽力扭头不教人看清,但还是抵不过男性双手的力量。
捏捏她的肩膀,摸摸腰身,掰开嘴巴,左右扭了扭,又打量了一番她的牙齿。
“脸蛋和体态都不错,牙齿也完整,不知道拔下来时会发出怎样的惨叫,做出怎样的表情。”
拔牙……
萝妮听到那话,如坠冰窟。
对方却邪笑——不,那在萝妮眼中已经与狞笑无异了,那副笑容——他仿佛已经听到了少女凄惨悲切的哀嚎。
“那最重要的,这女孩……”
“关于这一点请您放心,她还是未经人事的雏儿,这卖家已经向我保证了,如果您不信,亲自试一下便知。”
没等桑切兹老爷说完,霍夫曼就像猜透了对方心思似的抢先回应。
什么?
亲自……
试、试一下?
随即那个男人竟然真的低下头去,右手捏住了萝妮的裙摆,眼看着就要有所动作。
开什么玩笑,又来吗,还是被男人!
这无论如何也不能忍受,她也正打算做最后一搏。
扭头,狠狠咬在霍夫曼的手上,口腔登时被铁锈味填满。
不是说我的牙齿好吗,就让你尝尝这副牙齿的厉害。
他当即吃痛地大吼,松开了手,萝妮拔腿就跑,可随时监视这边的守卫和桑切兹的保镖见状,马上追了过来。
一定会被抓住的。
萝妮已经知道了,一定会被抓住。
但总不能坐以待毙,只好做这最后绝望的抵抗。
然而就在此时,某样速度极快的东西划破空气,带着呼啸之声从她耳边疾速掠过。
还没等萝妮反应过来,身后又传来轰地一声巨响,震的耳膜发痛。
什…
怎么回事?
她不禁回头望去,此刻又一道划破空气的啸声袭来,这回萝妮看清了,那是一支箭,再度从她身侧掠过,正正当当插在第二人的鼻梁,受害者则痛苦地惨叫着。
这还不足以致命,但萝妮注意到,那枚箭上还绑着一个圆筒的条状物,其上有一根引线刚刚燃到尽头。
这熟悉的东西唤起了条件反射,她立即下意识地用手臂遮住脸颊,果然,少顷又是一声巨响。
将手挪开时,那家伙的头颅已经不知去向了,只有断颈飘出硫磺味的硝烟,喷涌鲜血。
不,不是不知去向,而是被炸成了肉酱吧,脑浆伴着血肉四溅,也喷到她的手肘与衣服上,腾腾冒着热气。
爆炸箭吗,是东方的火药技术?
是谁,谁会用这种东西?
紧接着数箭齐出,例无虚发,每一支都正中看守的头颅。
循着箭来的方向,萝妮抬头向上望去——
果然,有个人影。
有人潜入营中,甚至不知何时占据了房顶的制高点,正在大开杀戒。
那人轻巧地从房梁跃下,动作之轻盈,姿态之迅捷前所未见,有这样的身手,必然是久经训练才能达到的程度。
那是位女性,身形婀娜纤细,双腿修长,面容姣好,睫毛颀长,明眸皓齿,生着一头柔顺的黑色卷发与夜一般的眼眸,眼眶略深,相貌特征则昭示着迷人的波斯风情。
身着方便行动的短袍、短裙和长靴,右手戴着便于拉弓的三指皮手套,裙下则是绝不会走光的紧身短裤,背后的箭筒塞满各式各样的异种箭只。
但最引人注目的,还是那双尖而长的耳朵。
如果只论长相,这家伙绝对能排进萝妮心目中的美少女前十位。
她想起了佳涅特曾说的话。
这莫非就是那位擅长“爆炸技术”的精灵小姐?
对方三步并作两步跑到萝妮身边,快速瞄了她两眼,似乎在打量身高体态。
“灰色长发……蓝眼眸,你的名字是克莱尔吗?”
虽然是假名,但萝妮此刻比被叫到真名还要兴奋百倍。
果然,佳涅特没有骗自己,果真是去寻找援兵。
“嗯。”
她奋力点着头。
“既然如此,躲到我身后。”
对方眉头微皱,紧盯萝妮身后的敌人,语调沉着而自信。
太——太帅了,这凛然的身姿和台词,太帅了。
萝妮立即抱着脑袋蹲下。
“稍候片刻,我先把这些垃圾解决掉。”
望着渐渐逼近的数十位看守,精灵小姐毫无畏惧。
抽出五枚箭支,屏息凝神,强弓拉满。
下一秒,利箭离弦而出,势若奔雷,例无虚发。
电光石火间,贼人悉数倒地,无一漏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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