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嗜好

随便进哥哥的房间？

萝妮才不在乎那个，何况门虚掩着，把书放进去出来就好，也不会乱动什么。

让人家在门外等几个小时萝妮看不下去，能帮忙就帮一点。

开门进去，本想将那个皮袋丢到桌面，然后扭头离开。

谁知当下有些精神恍惚，不小心力道用大，袋子从桌子另一头滑落，内容物也散了出来。

没办法，只好回头收拾干净。

顺便看看，那家伙都要查阅些什么有趣的玩意儿。

共有七八本，厚重度丝毫不逊于休伯特常年捧着的那本魔法书。

《现实国》

嗯…

《愚者》

无趣…

《诡辩家篇》

他要看的书似乎都是哲学著作，萝妮对这并不怎么感兴趣。

算了吧，还以为有什么——

等等、

这是什么？

第三本书的书皮脱落，露出了它的本来面目。

怎、怎么办，弄坏了吗。

萝妮一时间有点不知所措。

先收拾起来吧，至少把封皮和内容合在一起。

可当她确切瞧见书本的内容物时，却无论如何都没法将视线移开了。

要说为什么，里面装着的竟然是另一本完全不同的书，有着完整的封皮，可以确定，脱落的那层完全是用来掩人耳目的。

……

她查看了另外三本，也是同样，里面夹着完全不同的内容。

将封皮拆掉，依次排开。

这是什么……打开翻了两眼，第一本似乎只是普通的小说，通俗小说，并非文学性极强的类型，普通地描述着少年与少女的恋爱。

甚至还带着插图。

虽然有点怪，但还不至于遮遮掩掩吧。

那么第二本呢。

悲伤天。

第三本的名字则是girls for S

看到这里，萝妮终于可以确定休伯特平时都在看些什么了，第四本书是中空的，里面装着些难以言喻的奇妙道具。

啊哈~

污秽不堪。

皱起眉头，提脏东西似的捏起那根红绳。

我亲爱的哥哥，平时都在干些什么惊天动地的蠢事啊。

莫非女仆们所说的“特殊嗜好”指的就是这个？那个看上去面若冰霜，态度还冷淡无比的男人，实际上是有着怪异x癖的家伙？

仔细想想，那也没什么奇怪的。

龙族们向来这副德行，无论男女，向艾比询问过，这里的族人是不嚼鼠尾草的，所以需要其它活动来分散精力，对女仆们来说是BL小说，对休伯特则是这些。

也就是说，要是脱离了药物控制，自己也会——

一想起就打着哆嗦，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虽然人们常说，男性是愈发互相暴露x癖就能愈发了解的生物，但从女性的角度看则是完全不同的感觉了。

并非夸张地感到恶心，只是……

虽然作为原男性可以理解，但要全盘接受却有点莫名其妙。

不过被我给发现了，那见者有份，倒要好好看看里面有些什么了不得的内容。

哼哼哼~

于是萝妮坐在桌边，信手翻开其中一本。

超乎她的预料，虽然故事相当脑弱，但画工与角色特性的塑造却是一流的，包括细节处的刻画也……

当然，这种玩意谁会看剧情啊。

于是她马上翻到精彩的高潮部分。

哇哦。

哇哦~

哇哦~~

不由得发出惊叹。

原来还存在这种姿势吗？

绝妙，真是绝妙，这个世界的人们有着不逊于萝妮前世那些创作者的天马行空，想象力和技巧皆属一流。

正当她面红耳赤地读着禁断的书籍时，门外却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

难、难道是哥哥回来了？!

这要被发现可怎么得了，赶忙合上书页跑到门边，靠在门板上侧耳倾听。

惊弓之鸟一般，没仔细听清，这会儿才发觉其实是二人份的脚步，听那厚重踏实的质感，估计是军靴踩踏发出的声响。

是巡逻的禁卫吗。

悄悄舒了口气。

那两名禁卫一边从门前走过，一边聊着什么。

“最近两天怎么没见到阿杜尼斯？”

“他请了病假。”

“那种天生神力的人也会生病？”

“就是因为身体太好。”

随即，此人压低了声音，似乎是不想被别人察觉对话的内容。

虽然走廊上除开他们两个也没有第三人的脚步。

萝妮起了兴趣，竖起耳朵。

“那家伙嘴上说娘们才锻炼，实际上却偷偷在做，而且锻炼过度，真的不小心变成娘们了。”

“……”

声音渐行渐远，萝妮却如遭雷击。

什么，锻炼过度还会变成女人？她可从没听过这种事。

这就是人们常说的物极必反吗。

又得到了冲击性的知识，呆呆地走回去。

算了。

虚惊一场而已，悄悄把这本读物看完吧。

坐下，接连不断的新鲜感似乎冲淡了刚刚从父亲那儿收获的不安。

有其它事分散精力也不错，比一个人愁眉苦脸强得多。

好吧，再度翻开一页。

这本似乎变了个主题。

剧情大概是独臂的男主角被绰号“疯牛”的反派捉住了。

他似乎要对主角施以侮辱，接下来伴着音乐登场了四个身材健硕、衣着简单的男性。

什么，Beatles？

“每个都有独门绝招，斗志和耐性技惊四座，秘密武器更带给你意外的惊喜。”

——疯牛如此形容那四人。

是相当棘手的狠角色吗，看那硬朗的线条、壮硕的臂膀，还有手中奇形怪状凶恶狰狞的武器，接下来难免要经历一番苦战。

“嘿，年轻人！”

他们这样打着招呼。

其中一人还嗅着主角的腋下，念着不堪入目的台词。

“强而有力、强而有力呀”他这么说着。

继续下去呢……

萝妮饶有兴趣地翻到下一页。

什——

什么？

什么什么，这是什么？!

原来是那种意思吗？

独臂的主角，竟然还被弄断了——

她慌忙合上书本，死死压住，像里面夹着只蟑螂。

算了，不看也罢，赶快回去吧，对哥哥的特殊爱好她没打算说三道四。

“萝妮。”

可她刚刚推开椅子站起，就听到门口传来熟悉的声音。

“在我的房间里做什么呢？”

萝妮机械地扭过头，发现休伯特正倚在门框上，静静望向这边。

完了，被逮个正着。

“……”

无言以对。

但是仔细想想，自己真的是劣势方吗？

不应该是有着不可告人兴趣的哥哥向自己低头吗？

于是，她决定转变态度。

“等一下，就算我偷看又怎么了。”

故作镇定地挺胸，右手叉腰，左手拍着桌上那沓厚厚的绘本。

“你喜欢这种东西的秘密被我知道了，要是不想流传出去就给我老实一点!”

虽然依刚刚那些绘本里的逻辑，威胁人的嚣张女角色最终一定没什么好果子吃呢。

“也就是说承认‘偷看’了吗。”

“是又怎么样。”

“你以为这是秘密吗，萝妮？”

没想到，休伯特的态度却淡然若水，神情依旧波澜不惊。

那是伪装吗，还是…

“龙族都是忠于欲望的生物，虽然处理厅堂上的事务要靠理性，装作圣贤，但私底下大家都快被文明的枷锁搞到窒息了。”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

“兽/性也是组成我们的一部分，为什么不能好好承认呢？大家都这样认为，所有全部有着不同程度的怪癖。”

也就是说，萝妮曾引以为傲的龙族其实个个都是无可救药的变态？

不、不是的，至少还有妈妈和自己这样，坚持使用鼠尾草来保持不被分泌物影响的个体存在。

“我可不觉得本能是人性的一部分喔。”

萝妮皱起眉头。

“兽/性是智慧生物与野兽共有的，人性则是智慧生物所有，显而易见，要说智慧生物与野兽有什么区别，显然就是‘人性’了吧，那来自后天的教化，使我们掩藏本心，而不是先天的产物。”

她向前一步。

“正因为刻意、甚至拙劣地隐藏着，哪怕言行举止中都不经意流露了原始的本能，我们也要拒绝承认，拒绝妥协，所以才是理智的、高尚的‘人’，而非单纯的怪物。”

当然，她所说的“人”是广义层面，并非仅指人类。

不能承认，哪怕再多迹象摆在眼前也要坚持教化与修养，一旦坦然承认了自己是野兽，距人面兽心也就不远了。

这或许是虚伪，但正是虚伪成就了文明。

“看来，萝妮对如何处世有自己独特的见地。”

“是的。”

那与传统的龙族大为不同，她歌颂虚伪的高尚，的确是个异类。

但那真的是虚伪吗。

若身为野兽，将利己放在第一位毫无疑问，人之所以能做到“舍生取义”，不就是出于后天的教化吗。

如果承认这是虚伪，岂不是说迄今为止人类凭理智和人性缔造的一切都是虚伪的产物。

即便那真是虚伪的产物，比起人性泯灭，萝妮也更愿意相信虚伪，相信人们为成就自我而戴上的假面。

“既然如此，我也不多说了。”

言罢，休伯特侧身让开道路。

萝妮也不想在这种窘迫的氛围里待下去，虽然错过了有趣的绘本，颇为可惜……

恋恋不舍地瞄一眼，王兄是在哪里搞到的，自己要不要也去弄一份。

“话说回来——”

在萝妮右脚马上就要踏出门槛的瞬间，哥哥突然叫住她。

“干嘛。”

“萝妮，你该不会真想把这件事说出去吧。”

“才不会啦！”

“嘭——”

门被毫不留情地用力关上了，休伯特这才走到桌面，拿起那摞被动过的书。

找到第五本，用力磕了磕书脊，其中坠出一张纸条。

呵，没被发现吗。

他默默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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