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立场

“什么，他们在挖隧道？”

领主大人听到这消息，吃了一惊。

“几十年没人碰过，那伙儿愚民傻了不成。”

“他们不仅挖隧道，而且还成功掘进五六米了。”

汉森如实汇报着自己的所见所闻。

“怎么可能？！”

那是根本不可能完成的工程，开尔文多年前命人实地勘察过，这才抱着看笑话的态度准许了镇民的施工，难道当年的建造师在骗自己？

“那的确是不可能的事，我也亲自瞧过那条隧道的状况，但他们就是挖进去了。”

“怎么办到的？”

汉森等的就是这句话，他需要开尔文作为靠山来施展自己的报复计划，将领主大人树立为更大的目标，万一计划失败自己也不是那个小姑娘首要的报复对象。

毕竟对方可是传说中的巨龙，万事小心为上。

“贱民们得到了那个叫维罗妮卡的小姑娘、不、恶龙的帮助。”

“……”

领主大人使劲抿着嘴唇，眉头紧蹙。

又是她，又是那个不知死的家伙。

领主大人虽然手头有对付龙族的工具，但他还没打算使用，毕竟成功与否都未可知，但照这个趋势不仅财路被断，万一进来的检察官知道了他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性命都难保。

自己只是想过平静的生活，怎么总有人想给我添麻烦！

“而且……”

汉森停顿片刻，直至领主大人的目光被他的话头吸引。

“据我所知，您的儿子最近也和她混到一起了，艾文少爷不仅和恶龙同流合污，还与贱民为伍，甚至跟那个叫伊诺克的傻小子交了朋友。”

伊诺克……

就是那个挖了好几年井没见一滴水的笨蛋？

开尔文这下真被惹火了，他只有这一个独子，将来还要继承这份好不容易挣来的家业，怎能被那些杂种给玷污。

在他看来，贱民天生就是贱种，和农场的鸡鸭鹅一样，以最低限度的饲料养着，对他们好，随后就能收获蛋和肉；而自己生来高贵，是吃肉的农场主。

这在阶级分明的时代没任何问题，不仅他这么认为，觉得自己生来低人一等的平民也不在少数；话虽这么说，农夫也有晋升骑士的机会，一朝登上枝头跻身贵族，不过这穷苦之地可没那种好事。

因此开尔文始终觉得他是这片土地的王，自信无人能撼动其地位，这种生态依存的条件正是小镇的交通闭塞，但万一真正的皇帝派来了治安官呢，他们进来了，自己还能继续锦衣玉食的生活吗。

领主大人的心头涌起前所未有的危机感，本来只想要回属于自己的权益，既然你得寸进尺，也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不得不加快动作，就算为艾文也要赶紧除掉那个心头祸患。

“叫你准备的东西如何了。”

开尔文的眉头舒展，因为他已不再犹豫，既然要做，就要永绝后患。

“已部署到位，随时可以使用。”

汉森如是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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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眼下的进度，隧道还有一个月就能掘通。

曾经没法开凿倒不是隧道有多长，只是因施工困难，方法对了按部就班地来打到山外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而现在的镇民们已经把那位维罗妮卡小姐当做无所不能的贤者了，她不仅阻止了领主大人的暴行，还提出这闻所未闻却切实可行的方法，打通了这条前辈们用尽浑身解数也寸步难行的生命之路。

她从哪儿来，为什么有这些本事？

大家心存疑惑，但再大的疑惑也赶不上眼前的甜头，只要这条路能通，即便等不到镇子繁荣昌盛的那天想离开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并非镇民们对萝妮的身份不感兴趣，而是因为他们觉得无论对方是什么身份，只要还能带来近在眼前的利益就不必深究。

“最近怎么不爱说话了……”

伊诺克看着身边的少年，他近日变得少言寡语。

“艾文。”

迟疑片刻，伊诺克决定用小少爷的名字称呼他，毕竟成了朋友，朋友间就不该有地位的隔阂。

“……”

艾文沉默不语。

他只是跟着萝妮和伊诺克到处转，那两人去哪儿他就去哪儿，那两人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勉强自己尾随在二人身后，觉得自己无处容身。

他的父亲，也就是镇上的领主大人被萝妮给羞辱了，这让艾文觉得难为情，那毕竟是自己的生父，他不知从自己的角度出发是否还该继续和这两人相处。

他苦恼着，直觉与教养告诉他父亲一直以来的做法是错的，但又不想为两个新结识的朋友与自己的家族为敌。

他是个普通人——以当下的年纪更只是个普通的孩子，并非什么圣人，当然也不愿意放弃优渥的生活与贫民为伍。

“在想你父亲的事吧。”

萝妮侧过身，弯腰打量艾文的神色，一语中的。

她知道自己当日的做法的确急躁，但她也觉得自己没做错，更谈不上后悔。

“艾文自己来决定，领主大人和我，哪一边是正确的？”

对方不吭声。

“不愿意说就算了，不愿意说就证明有自己的判断，只是碍于立场无法言明吧。”

萝妮走在那两人身前。

“但你不必担心站哪一边的问题，我和你父亲又不是仇敌，从未有和他过不去的念头。”

是的，如果开尔文只是做些“不那么过分的事”萝妮也许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她不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卫道士，不过想做一些自己认为有意义的事而已。

当然，前提是“不那么过分”。

“所以我不会主动找茬，也没必要想着该用怎样的态度和我们相处。”

萝妮转身说到。

“只要艾文还认为我们是朋友，我们就是朋友，伊诺克和我绝不会因为那种原因就心怀芥蒂。”

萝妮的胳膊搭着小少爷的肩膀。

“放轻松点吧，否则就是浪费人生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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