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酬谢

萝妮偶尔会教伊诺克认点字，看看书，讲些奇闻轶事。

“这个念作‘旖旎’，你有大舌头吗。”

又挨骂了，少年的识字之旅多灾多难，何况真正大舌头的是萝妮才对，舌头伸出来甚至能耷拉到肚脐。

“话说回来——”

少年在寻找时机插话，自从那天萝妮一意孤行买下大量面粉后就一直觉得奇怪，她究竟打的什么算盘。

买下也不往回运，依然囤积在粮食店主的仓库，只说今后大有用处，在那之后又整整过去三天，她像什么也没发生似的不慌不忙，明明投入大量资产购买了一堆迟早要被以成本价收购的面粉。

“那些面究竟要拿来做什么？”

问出来了，少年始终有种不妙的预感，觉得萝妮像在胡闹，但那从容不迫的姿态又根本不似寻开心。

“喔♪”

她怪笑着。

“想知道吗。”

终于按捺不住好奇心了吧，少年，你憋了好几天，我都看在眼里呢。

“想知道吗想知道吗~”

她在伊诺克面前左瞧右看地观察对方表情，刻意吊人的胃口，不过伊诺克清楚，此时顺着她的脾气来绝对要被捉弄。

见少年没着自己的道萝妮也失去兴趣，于是轻叹一口气。

“告诉你吧，我买面粉的目的是制作面包，千万别告诉其他人哦。”

少女转身坐在床沿。

“这可是‘商业机密’。”

她煞有介事地说到。

“面包？”

那不是更容易腐坏的食物，即便夏末秋初天气也依然炎热，保质期最长的黑麦面包也撑不过十天，更别提萝妮买的还都是小麦和大麦，怕等不到远征军前来收缴就都烂在仓库里了。

“你——”

少年刚想说“你傻了吗”，及时收住口。

萝妮很聪明，或许不该从常理考量她的行为，如果这么早下定论过后也许要被那家伙狠狠嘲笑，此前已有不止一次的类似事件。

谨慎为妙，她是逮到个把柄就不松口的人。

“我怎么了？”

“你真有趣。”

少年随便改了口，萝妮不解地歪着脑袋。

“有趣？”

她向后仰，双手撑住床沿。

“没错，搞不好咱也是个‘有趣的女人’。”

明明是个黄毛丫头，伊诺克这样想到。

“不过一说起面包，咱们也该去看看阿什丽小姐现今生意如何了吧。”

………………………………………………………………………………

虽然说的像不了解，但萝妮知道那家面包店现今一定火爆到人满为患。

事实正如她所料。

这儿生活的平民们自幼嚼着生硬的黑面包长大，根本不知世上还有这般松散软糯的美味，耶稣在最后的晚餐说：“面包是我的肉，葡萄酒是我的血。”，此间的人们还一直认为圣人绝对是位身材健美的壮汉，否则他的肉怎会像马肉一样坚硬似铁。

直至品尝了阿什丽小姐家的面包。

渗入孔隙的麦香与棉花糖般的松软口感堪比阿刻忒的珍馐，尝过真正的面包是怎么个味道后，这些家伙就再也吃不下梆硬的黑面包了。

阿什丽家的面包也有纯黑麦制品和掺了黑麦的小麦粉制成的，但辅以酵母的魔法却变得极为软和，味道也与自家婆娘做的完全不同，镇民们还好奇，之前那位师傅走了，本以为这家店就此开不下去，谁知店主小姐不知怎样琢磨出如此美妙的味道，那自视甚高的面包师做出的东西根本比不上她的手艺。

“维罗妮卡小姐！”

瞧见萝妮走进门庭若市的店面，阿什丽连忙跑来迎接，这几天都不见她踪影，说好的一周后现身，这都过去八天了，打算感谢人家的指点却找不到人。

她吩咐店员去忙活，自己接引两位坐下，端着以最新技术制成的面包。

“看吧，这正是您所传授的技术。”

周围人声鼎沸热闹非凡，差点听不清她的话，自从阿什丽推出新面包后店里就没一天不忙活到午夜。

萝妮对发酵面包是瞧得多，但伊诺克还没见过，盘子端上，他立即被弥散的麦香吸引。

“请问…我能尝一块吗？”

“当然，这就是拿来招待二位的。”

得到店主小姐的热情回应，伊诺克撕下一块塞进嘴里，他惊讶于撕面包时毫不费力的手感，与曾经了解的面包全然不同，指头戳上去时软乎乎，似婴儿的脸蛋，一松手又弹起，呼呼冒着热气。

更令他惊异的则是口感。

不仅香甜松软，之后竟还有股难以言喻的嚼劲。

因酵母在面团发酵中产生大量的二氧化碳利于面筋网络组织的形成，故而产生了软后强韧的口感；面在发酵过程中经历一系列生物化学反应还会产生特有的发酵芳香，浓郁、醇厚、诱人，比生硬的烤面团不知美味到哪里去。

伊诺克差点把舌头咬掉，话也说不出来。

“萝、萝萝萝妮…”

几乎语无伦次。

“这也太好吃了，你莫非是哪个名厨的弟子？！”

之前曾在荒野为自己展示精湛的烤肉手艺，面制品也这么拿手，萝妮果真深不可测，少年想起这家伙曾说自己无所不知，那搞不好真是事实。

“是的，这都要多亏维罗妮卡小姐的指点，第一次做成时我也差点感动到哭出来，活了这么久才知道，面包居然是这样美妙的食物。”

阿什丽对少年的话表示赞同，面包店正是靠这种魔法般的食物起死回生，如今还成了镇上最火爆的餐馆。

而那都是眼前这位姑娘的功劳。

“请原谅我当初的无礼，您开口吧，只要是小女能负担起的酬谢我绝不会犹豫。”

阿什丽小姐对萝妮知恩图报，毕竟这家店由父亲传下，到自己手中却经营不善，差点没脸去见已故的双亲，如今承蒙他人的点拨绝处逢生，总算能无愧于心了。

“别这么说，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萝妮看了看冒着热气的面包，又瞧瞧阿什丽身后忙碌的伙计。

“不过我的确有点小忙，需要您和店员们的帮助。”

萝妮这会儿才说出她的真实目的，一切早有打算。

“但我会按正常价格付钱的，请勿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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