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血月

月亮原来是红色的吗？

李成站在水中，水位淹过李成的腰间，带着猩红淌往下游。

李成垂头望着水面，水面上月亮被染成红色，自己也被染成红色。

“我杀人了？”

“二十人？三十人？”

“为什么会这样？他们都错了吗？”

李成望着自己的双手，上面沾满了血，李成发觉自己变了，变成怪物了。

原来被囚禁三年失去理智的怪物不是管邢，而是自己。

原来柳如眉不止是救赎，也是桎梏名为仇恨的怪物的枷锁。如今离开柳如眉，桎梏怪物的枷锁被打开，压抑了三年的恨意，在今晚被全部释放出来，滔天恨意化作怪物吞噬了自己，将自己也变作怪物。

原来不止是柳如眉，自己也没逃离那场雨夜，只是柳如眉的美好挡住了那场雨，让自己产生了错觉，误以为自己已经逃离了。

李成双手扎进水里，拼命清洗身上的血渍。

不要被仇恨蒙蔽了心智，我不能变作被仇恨支配的怪物，她不会喜欢这样的我，那么善良的她，那么善良的她，那么善良的她不会喜欢这样的我的！

为什么洗不掉！为什么！

李成疯狂的拍打水面，拍打水面上那个红色的身影。

不要这样。

不要这样。

不希望李成变成这样。

水面上浮现出柳如眉抱着李成哭泣的画面。

对不起，漂亮姐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还会和以前一样微笑看着我的是吧，不会厌恶我的是吧。

孔雀绿的锦衣被丢到水里，李成看着锦衣顺着水流漂流而下。

这样就干净了，这样就干净了。

李成神情恍惚的走回岸边，恍惚间看见岸上站着一个人，身穿青色长裙的漂亮姐姐。

漂亮姐姐是你吗？你来了吗？你果然没有讨厌我。

李成露出微笑，恍惚的走向她，伸出手要触摸她，最终意识崩溃倒在她怀里。

“不要讨厌我。”

黑色的面纱飘荡，看着自己怀里已经神志不清的李成，行脚商眸里闪过异样的情绪。

这是功法反噬？

……

“饶了我吧。”

“饶命啊。”

“请放过我。”

“还有女儿在家等我，饶命啊。”

哀求，无数的哀求在脑海中炸响，李成猛的睁开眼醒来，气喘吁吁，后背已经被冷汗打湿。

气喘声慢慢平静，李成从床上坐起来，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好像在一家客栈里。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谁带我来的？李成突然眼神一亮。我好像看见漂亮姐姐了，难道她也在这里？

掀开被子李成急忙从床上下来，跑到门口就要开门。

李成刚要开门，就有人推门进来了。

“回去躺着。”

进来的人出乎李成意料，不是柳如眉而是那个奇怪的行脚商。

“怎么是你？”李成震惊的问。

“不是你的漂亮姐姐是不是很失望？”行脚商进来后顺手带上门。“你被功法反噬出现幻觉了。”

“你是幻觉？”

行脚商翻了个白眼，将手里的吊烧鸡丢给李成。

“幻觉会给你吃鸡？”

李成捧着荷叶打包的吊烧鸡，手里传来一阵阵温热，看来这个不是幻觉，但是李成的注意力不在这只鸡上而是在行脚商那句功法反噬上。

“功法反噬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咯，被强悍的功法反噬变成杀人狂不是江湖上很常见的嘛。”行脚商耸耸肩，坐到桌前开始自顾自的泡茶。

“常见个鬼！你卖给我的是魔功吗？！”李成气急败坏的喊道。“我就说我昨晚怎么会变得那么奇怪，原来都是你害的！”

“首先纠正一点。”行脚商端起茶杯轻轻吹气，然后说道：“不是昨晚，你睡了整整一天，已经是前天了，还有，你会变得嗜杀不完全是功法的原因。”

“你的内心提供了最重要的种子，然后功法将种子孵化壮大，所以功法有错，但最大的错还是你自己。”

李成呆滞不动，原来自己真的错了。

“汪家前夜发生惨案，三十七条人命，而且汪家二少爷更是被人虐杀致死。”行脚商凝视着李成，眼神捉摸不定。“是你做的吧。”

虽然是在问李成，但语气中已经完全确定是他做的了。

李成默默低下头，避开行脚商的视线，却也没否认。

“是。”

“为什么？”

行脚商小小口的喝茶，见李成没回答又淡淡的说。

“为什么不说话？按照龙朝律法，杀人者偿命，你以为你可以这样逍遥法外吗。”

“为什么我不可以？”李成大声喊道。“那坨行走的垃圾干了那么多坏事不一样逍遥法外！”

“他做了坏事，所以你也要做是吧，这样你和那坨行走的垃圾又有什么区别。”

“你懂什么！”李成看行脚商风轻云淡的模样一阵恼火，不想再说。“如果你要和我说的就是这些大道理，恕我概不奉陪，告辞。”

“你如果想再被功法反噬成一个嗜血的疯子就走吧。”

李成停下脚步，回头看向行脚商。

“你什么意思？”

行脚商品着茶，语气不急不躁。

“两年前将功法给你到现在，你是不是至今光练不用，空有一身造极境武力，却总是压抑自己。”

“是的。”李成如实回答。

“我能听听为什么吗？”行脚商放下茶杯，手心抵着下巴，暴露黑色面纱外的眼眸直视李成。

李成沉默了一会才回答。

“因为她不喜欢。”

“以我对你的认知，这还真像是你会说的回答。”行脚商表露出果然如此的眼神。

“功法和人一样，压抑久了突然释放出来就会一发不可收拾，我二哥的功法本就冷冽肃杀尤甚平常，却被你压抑了这么久，你如今已经算极其走运了，原本你应该在前天晚上就会失去理智，变成嗜杀的疯子，也不知道你是怎么保持清醒的。”

李成回想那夜，自己从汪家离开后，直奔王浦泰告诉他的地址，但是在跳过水道的时候，看见了水面上浑身是血的自己，那副模样的自己让自己脑海中回想起曾经，她抱着自己哭泣的模样，她哭着说不希望李成滥杀无辜，她哭着说喜欢李成的笑脸。明明答应她了，却还是杀了好多人，不止王浦泰，还有好多好多人，他们有人拼命求饶，还有人是无辜的，但自己还是杀了他们，她明明说不希望自己变成这样的人，自己明明答应过她的。

会被她讨厌的，不能再这样了，于是这样想的自己便从嗜杀的疯狂里清醒过来。

的确不能这样下去，就算只为了即使我离开，还在守护着我的你。

“我怎么做？”李成坚定的说。

“我可以教你抑制疯狂的办法，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行脚商饶有兴趣的看着李成短短时间内的情绪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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