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9 冯莉莉

学校内的小绿林处。

“请问，你是冯莉莉吗？”明泽雨看着眼前低着头默默吃着面包的少女问道。

“我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还要来找我？！”面前的少女似乎受到了惊吓，显得有些慌张。

“...我是高三的学生，想找你了解一些事。”明泽雨轻声说道，为了尽量不刺激到她。

“我什么都不知道啊...你找我干什么！”明泽雨趁着中午放学，花了半个小时，终于在学校的绿林深处找到了她。花圃周围大多是情侣，只有绿林空无一人，除了冯莉莉。

明泽雨看着眼前激动的冯莉莉有些为难。

“别激动，我并没有恶意，你说了‘还’，之前有谁找过你吗？”明泽雨慢慢地对她说道。

冯莉莉看着他，微微后退了几步，到一定距离后，才逐渐平静了下来。

“警察来找过我了...”

“是不是一个叫徐阳的警察？”

“好像是姓徐...”

警察的效率还挺高的，明泽雨想到。

“我能问几个问题吗？不会耽误你多少时间的。”明泽雨看着她恳求道。

“...”冯莉莉抬起头看看他又低下头，显得很为难。

“这对我真的很重要，拜托你了。”说完明泽雨向她鞠了一躬。

“不...不用这样...你问吧！”她最终还是妥协了...

“你认识何娅吗？”

“...小娅吗？”听到这个名字，她露出了有些悲伤的表情。

“就在最近你和她有什么来往？”

“就在不久前她说要跟我交朋友...那段时间我真的很开心...可是上次她去我家玩，她被爸爸赶出去，我爸爸也不许我再与她来往...不久后小娅就...”说完，她的头埋得更低了，让及肩的头发遮挡住自己的面容，“果然就像爸爸说的...我不会拥有朋友的吧...”

“抬起头来，不要总是低着头。”明泽雨伸出手，把她的头抬起，“这不是挺可爱的吗？抬起头，让别人看见你的可爱脸蛋啊。”

她的身体随明泽雨的触碰微微一颤，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明泽雨。

“只有小娅和你夸我可爱呢...”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傻傻地笑了起来。

明泽雨看着眼前的少女，发现她并没有妹妹说的那么讨厌。

“你吃午饭了吗？”

她指了指手中的面包。

“为什么只吃面包？多吃点儿还能再长高点的。”

“家里穷，爸爸供我上学不容易，而且，我不用再长高啦。”她看起来有些尴尬，却没有隐瞒明泽雨。

“一起出去吧，我请你吃顿饭，算是向你提问的答谢。”

“啊？不用啦，我吃这个就行了！”她立马坐了下来，迅速地啃着面包。

明泽雨看着她突然说道“那...我去给你买过来。”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冯莉莉见状，立马站起身说道“真的不用...”话还没说完，她就往后倒了下去。明泽雨仿佛料到了一般，转身就想拉住她下意识往前伸出的手。

“呀！好疼啊...”

明泽雨惊讶地看着地上摸着屁股的冯莉莉，她没有抓住明泽雨的手，而是推开了他的手。

“你的右脚受伤了对吧？”明泽雨冷冷地看着地上的冯莉莉。他早就看出了她的脚伤，而且身高165左右也符合，仿佛真相就在眼前般，明泽雨努力按捺住内心的悸动。

“呜！没有！没有受伤...”她低下了头，不敢看明泽雨。

“如果你不说的话，我恐怕不能这么心平气和地与你交谈了。”明泽雨的语气更加冰冷，仿佛在审判犯人一般。

冯莉莉鼓起勇气抬起头看向明泽雨，迎接她的不再是和煦的笑容，而是冰冷锐利的，居高临下的审视。

看着这般模样的明泽雨，她的泪水逐渐湿润了眼眶，小心翼翼地说道“我们刚才算是朋友吗？”

明泽雨目光软了一些，“算是。”

“如果我说了之后，我们还是朋友吗？”

“...可能吧。”

“那你要答应我，不许告诉其他人！”

明泽雨轻轻点了点头，戒备地盯着即将开口的冯莉莉。

“...是我爸爸上个星期打的...”说完，她小心翼翼地看着明泽雨的反应，然后又说道“我爸爸只是偶尔生气，所以你不要找他麻烦...”

上个星期？看起来不像撒谎，明泽雨又问道“真的？”

“真的...你不信可以问我们班主任！”她急忙说道。

明泽雨静静地看着冯莉莉，不知道再想什么。

“我们还能做朋友吗...”她看着不说话的明泽雨，有些失落地道。

明泽雨紧紧地盯着她，试图看出些什么，她也紧张地看着明泽雨，等待着他的回答...最终明泽雨还是放弃了，他叹了一口气，做着迟来的自我介绍。

“当然可以，我叫明泽雨。”

听到这句话的她显得有些惊喜，明明只是一件小事。她想了好一会儿才说出一句“我叫冯莉莉，是高二13班的学生...你可以叫我莉莉！”

“我知道。”

明泽雨看着眼前转悲为喜的少女，思绪万千。她虽然符合特征，但却一点也不懂得隐藏自己，一切都暴露在陌生人眼前，破绽百出。她就是这么一个纯粹的女孩，亦或者她一直在演戏骗了明泽雨，那个“家暴的爸爸”也不知是真是假。但在这一刻，明泽雨选择相信她只是一个普通的16岁少女。

明泽雨自觉刚才的做法确实不够冷静，不管冯莉莉是不是凶手，刚才的做法都是冲动的。他道歉道“抱歉，刚才吓到你了吧？”

“没关系的，小娅说过，朋友之间是要相互理解！”

“是吗...”明泽雨似乎想起了什么，说道“让我请你吃顿饭吧，不然我心里过意不去。”

她最终还是答应了，不过她提出了要求“你得先去，我一会儿就到！”

明泽雨看她态度这么坚决，虽然有些奇怪，但也照做了。

明泽雨独自走出校门，思考着下一步该做什么。思考之余，他看见了一个人，徐阳。

他上前去打招呼“徐警官，在这吃饭啊？”

徐阳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简单地答到“就近吃。”说完他又低头看着手中的笔记，思考着什么。

“徐警官，调查得怎么样啊？”说着，明泽雨凑过去想偷看徐阳的笔记。还未等他凑近，徐阳就迅速闭合了笔记本，对他笑道“你还在调查这个案子？”

明泽雨点了点头。

“你查到什么了？”

“冯莉莉。”

“还挺不错的嘛。”

“你认为冯莉莉是凶手吗？”

“不，只是有可能。”

“嗯...以我多年看人的经验，冯莉莉根本就不会撒谎，她就是一个普通小姑娘...喏，她是来找你的？”徐阳指了指在远处走来的冯莉莉。

“你怎么知道？”明泽雨惊讶地看着他。

“猜的。”徐阳只是笑笑“接下来你要怎么调查呢？我猜猜...按照‘165cm高’和‘右脚受伤’来在学生中筛选吧？”

明泽雨面无表情，轻轻点了点头。

“很可惜，这些工作我们早就做完了，符合特征的学生排查了好几遍，并没有找到犯人。”徐阳看着明泽雨的样子似乎很满意，又继续说道“接下来你要怎么做呢？”

徐阳很清楚，一个学生是无法调查学校以外的成年人的。明泽雨同样很清楚。

关于接下来怎么做，明泽雨已经没有了头绪。

“给你个忠告，学生就要有学生的样子，不管怎样，这都不是你该管的。”徐阳留下一句告诫后就离开了。

明泽雨看着徐阳离去的背影，自嘲地轻笑两声。

“自我满足已经够了吧？我什么都做不到...早就该明白的...或许白曦说的对，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一切交给警察吧...”

他一直将自己的软弱藏的很好，但是藏的好，不代表没有。

“泽雨哥？”

明泽雨猛的抬起头，恍惚间，好像是何娅在叫他。

“何...不，你来了啊，坐吧。”明泽雨清醒了过来，来的人是冯莉莉。

“泽雨哥，你刚才嘀咕什么呢？是我来迟了让你不高兴了吗？”冯莉莉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是...没有说什么，也没有不高兴...你能换...算了，为什么这么叫我？”

“你比我大，又叫明泽雨，就叫泽雨哥啊...不行吗？”她又不自觉地低下了头。

“当然可以呀，不是说过吗，不要老是低着头哦。”

冯莉莉抬起头，重又看见那让人安心的笑容，也傻傻地笑了起来。

“你爸爸对你不怎么好吧？同学也对你不友善吧？你还是这么天真，这么傻。”

“因为...我没有妈妈的缘故，所以我努力不让爸爸生气，他生气也没办法，毕竟谁不生气呢...我不擅长交流，被同学排斥很正常啦...怪不了谁啊，其实我也觉得这样活着很没意思...但这又怎样呢？我总觉得我要活下去...不为了什么...”她断断续续地说完后，唰的脸红了起来，“我也不太懂...你不要笑我...”

“活着总要为了点什么吧？”

“我不知道...”

明泽雨看着思索的她笑了笑，说道“比如，为了哪一天出的新品奶茶？蛋糕？”

“对啊！就是为了这个！”她显得有些激动，“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些的？”

“当然是我猜的，你实在是太好懂了。我们才认识多久，你就什么都跟我说了？”明泽雨真担心这傻孩子哪天别人拐走了...当然，不是担心她被拐走还帮别人数钱，他担心哪天她被拐走，这世上却没有一个人知道，也没有任何人想去知道。到那时，明泽雨甚至觉得她会想去理解人贩子生活不容易，被卖到山里受了虐待，受不了了就会想她爸爸什么时候会带着警察来救她...那个所谓的爸爸会去找她吗？找得到她吗？很久很久以后，没有人来救她，她一定会认为父亲不用抚养自己而活的轻松多了吧？

无聊时她会想起父亲，会想起奶茶蛋糕...

谁会想起她呢？她的父亲吗？

“...我觉得泽雨哥不一样的，和你聊天很让人安心...”说完她又觉得不太好，摇了摇头郑重其事地说道“我也不是很懂...总之！你是个好人！”

我是个坏人你也不知道吧，明泽雨想到。

“抱歉，今天占用你时间问了你这么多问题，很困扰吧？”

“没有没有...我挺开心的！”明泽雨只是客套话，她却当了真，笨拙地想要表现得更高兴点，好让明泽雨不那么觉得抱歉。

“好啦好啦，现在我这个大好人要请你吃东西了，你选吧，什么都可以哦。”

“真的吗？！”

明泽雨点了点头，然后看着她高兴地想着吃什么。

是啊，就算我能做的很有限，但是我总要去做的，或许是自我满足吧，但那又怎样呢？

我想去帮小娅，只是因为我还活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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