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3.等待

“长官，目标地点出现奇特的状况。”另一名绣着美利肯军徽的士官，割断了降落伞的绳子后，将信将疑地接过望远镜。

“什么玩意？”

在泰耶德城的方向，一道绿色的光线由地而生，刺破了重重灰霾所笼罩的天空。它长短不一间断地闪烁着，而又似乎遵循某种规律。

“是莫式电码！”观察了片刻后，反应过来的士官大吼道：“快去找通讯兵！！”

放眼朝他们的头上望去，密密麻麻的降落伞满天飘散，如同风起时分的无数蒲公英。

***

“哇靠，这灯什么鬼功率！亮度也太夸张了吧！”

站在光源旁边的秋明，几乎睁不开自己的眼睛。从客机上搬下来的探照灯，在接上了备用电源后，向天空射出了无比粗壮的光柱。

经过特定设置的绿色余光足以覆盖机场，同样一间一断地忽亮忽灭，使得他在感官上更加难以接受。

“这个设备发明的初衷，是为了应付我们首都的极端天气。正常状态下无论昼夜，它的光芒都非常微弱；只有和某种介质起反应，才会激发特殊的亮度。”

【Z】却在护目镜地遮挡下，未体现出任何不良反应。

“所以往返于国内的民航，都要强制配备上这个求救灯。原本我觉得【黑域】中的环境，和穹中市有点相似。没想到还要夸张十倍不止。”

“这光别说附近……怕是周边几个城市都能看得到。”

“更好。越多人看到的话，求援的成功率就越高。”

“那我们接下来该干嘛？”

“没了。”

“啊？”

“没事做了，等吧。”说完这话，【Z】干脆在原地坐了下来。

“不不，这不对吧！我们和两百多个人质，可是处于随时会死的危机中啊？”

“那你想怎样？去找那个什么鬼公主，来一场拼上性命的决斗？”

“这，我……”秋明难以否认，潜意识里确实有类似的念头。

“她既然暂时留着活口，必定也有她的目的。好不容易骗到的机会，可不能拱手送出。”

【Z】的微笑中，似乎也透出了一丝倦容。

“要是连我们都不在了，还有谁去保障人质的安全？而且有援军也得有准确的引导，否则误伤和失败的风险会大大增加。”

“你说的在理，但我真的没办法……”

秋明焦急地走来走去，好几圈后依旧无济于事。他背对着绿色的探照灯，在【Z】的身旁交错而坐。

“行吧。兴许可以趁现在思考一下，我的魔法还能如何对付他们。队长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没。你的实力已经超越了我，我也没接触过与你这一类超能力者，所以给不了什么意见。你和安洁琳的成长曲线，甚至超过了当年的【虹组】。”

她看了秋明一眼道：“虽然我难以接受这个事实，但更加好奇你们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当、当然是因为贯彻信念的努力啦，哈哈！哈……”

突如其来的反问，让秋明有些措手不及。他鼓足底气对视了一会后，最终选择低头道歉。

“……对不起，我不能说。”

“没事。谁都有点不想公开的秘密。”她环抱双膝，语气中并无半分意外之感。

“我呀，虽然也是【虹组】的24个候选之一，事实上我的异能弱得离谱。十二个年头过去了，依旧停留在超能四级的程度。虽然我倾尽所能地锻炼，一堆高科技的设备不离身，但依旧超越不过人类的极限。”

“队长太谦虚了。你的身手在部队中也属于佼佼者……”

“我也曾希望，拥有像你们那样超凡的力量，堂堂正正地为某些事物而战。但我没有。藏匿、欺瞒、逃避，祈祷着不被发现的同时，去把握住那昙花一现的胜机。”

【Z】将下巴贴在膝盖上，望向那什么也看不到的远方。

“你不会想知道，我放弃了多少个同伴，目睹过多少次的牺牲，才独自一人苟活到今天。所以……”

她咬着嘴唇，停顿了好久：“至少这一次，请别用我不擅长的方式去战斗。否则我真的没有办法保护你了。”

此时此刻，她的侧影看上去是那么娇小，而又无比孤独。

“主……不，队长，请别这样说。该反省的人是我。”

秋明终于意识到，由第一次见面至今，眼前这副并不伟岸的身躯，背负了太多不属于她的重量。

“在汕海市也好，在这里也罢。离开你和安洁琳，我什么都无法做到。对于那样无能的自己，我也曾感到深深地懊悔和厌恶。”

说到这里他起身绕了小半圈，当着对方的面前半跪下来。

“现在我明白了，我们都不是天生的强大，而是在不断的挣扎中蹒跚前行。你已经为我做了太多，轮到我来成为你的力量。”

他抓起【Z】的手，发自肺腑地承诺道：“我不会再自以为是了。无论这次的行动，还是往后的任务，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会无条件地在你身边支持你。”

【Z】似乎是愣住了，静静地看着秋明的脸。她已经太久太久，没有听到过如此真挚又热烈的承诺。久到一时半刻，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去回应。

“噗，”以至于过了好一会后，她才笑出声来：“干嘛啦，怪难为情的。”

话虽如此，她却没有将手心从对方的双手中抽离。坚韧而又厚实的黑色手套，也阻隔不住阵阵的暖意。

如火般明亮，如火般纯粹，如火般炽热。

她总算有些明白，自己为何会对这个大男孩一见倾心。同时她更加明白，这股火焰并不属于自己，其蕴含的感情也注定无疾而终。

所以她故意用开玩笑的口吻，来掩饰内心的欣喜：“整得跟求婚似的，也不看看场合。”

“喂喂！我……我说的可都是真心话啊。”

“你要是能把真心话说给安洁琳听，或许早就征服她了。”

“这、这样不也挺好么……”秋明一副强行辩解的样子：“毕竟认识了那么久，我还是第一次感觉到你——”

绿光依旧不停闪耀，照亮了她弯弯的嘴角。脸上那堪比面具的护目镜，仿佛也变得晶莹剔透。

“发自内心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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