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万马金刀（壹）

风宵楼外，赤焰成行，火光冲天，火把的光芒错落有致的将整个风宵楼的前楼后院都围了个水泄不通，滴水不漏。

风宵楼内，灯火通明，红烛高照，熠熠的烛光灯影，将大厅的气氛点缀的甚是暧昧与旖旎，与大门相对的所在之处是一座两折的楼梯，两旁各有一行可以凭栏而望的栏杆。

此时此刻，在楼梯之下的大厅之中，早也已经站了不少神情剽悍，劲装打扮，佩戴兵刃的汉子，在众人之前，摆着两把太师椅，两个中年男子正分坐两旁，各自手边的小几之上，都摆着沏上了热茶的茶碗，茶是五两银子一钱的狮峰龙井，即使是在此刻这样松油柴草味混合着胭脂水粉味的大厅之中，也能透过这样浓烈而又怪异的气息，冲入人的鼻翼之中。

与这样一副肃杀而又刚硬的气氛相对的，则是在那第一折楼梯所通往的两旁栏杆后所站着的莺莺燕燕，隔着扯着帕子，掩着樱唇，纷纷嬉笑着看下面这般好似军人演武一样的场面，却没有一点儿畏惧与害怕的意思；也便就是在这样的莺歌燕呢之间，穿戴整齐，气派俨然的楼主大人缓步从楼梯之上行将了下来，身后跟着低头垂首的我，两旁随侍着精明干练的小红和怀抱琵琶的小绿。

见到她下过了上面一折的楼梯，来到了两折楼梯交接的平台处，两旁栏杆后面，穿着打扮各异的女孩儿们齐齐挥帕矮身行礼道：“见过楼主！”

她却没有答话，只是微笑着颔首，再而后转身过去向着那连通着大厅的下一折楼梯，居高临下的正与那两张对着楼梯口摆放的太师椅遥遥相对，脸上淡淡的浮现了一抹笑容。

原本端坐在那两张太师椅上，各自或是品茶或是静坐的男子见到她露面，当即齐齐的站起身来，静静待着楼主姊缓缓的再又下了半层楼梯，双方离得近了些，这才分别向着楼主姊抱拳拱手。

楼主姊却是在看到两人的抱拳礼之后，方才双手一叠，娉娉婷婷的万福行礼，一面柔声说道：“贵客夜来，事出仓促，风宵楼礼数不周，有失远迎，还请两位贵客莫要见怪才是，小女子风宵楼楼主醉霓裳，给两位赔礼，还请两位恕罪则个！姐妹们，还不快见过两位贵客！”

跟在她身周的我与小红，小绿，还有两旁栏杆后站着的各色少女，这才纷纷的向着台阶之下，楼梯口处立着的那两名中年男子矮身行礼道：“见过贵客！”

那两人之中，身材中等，却又偏偏显得甚是精明干练的四十余岁男子，便是当今天下第一大镖局，平安镖局总镖头顾金刀，雨花宫五行分舵之一金刚门门下排名第一的俗家弟子顾金刀；在他旁边另一张太师椅前站着的，则是一个手大脚长，身材魁梧，威猛彪悍的马脸男子，看上去早已过了不惑之年，肌肤甚是粗糙，眼神里也带着一些风霜之色，却并没有因此而显出丝毫颓唐，反而更是因为这样的饱经沧桑而有了一种略微阴鸷，略微危险的气息。

双方就这样隔着半截楼梯遥相应对，各自行毕了礼，方才负责接待并且向楼主姊通报有客来到的小红这时略微上前了一步，一面礼貌的微笑着，一面说道：“这位平安镖局顾总镖头顾大爷乃是风宵楼的老客，自然不用小红再多言语，这位便是大名鼎鼎的关东万马堂总堂主…”

这本是礼节性上得介绍，那魁梧的马脸汉子听得这个看上去娇小可爱的小姑娘这样脆生生的介绍自己的名号来历，也自不免微微的再又挺了挺胸膛，谁知道却在这时，楼主姊微笑着一举手，小红也十分配合的立即戛然而止，登时让那位本来蓄着一股气势的万马堂总堂主多少有点放空了力气。

“哎，我与这位万马堂马总堂主白日间已经在顾总镖头的酒宴之上厮见过了，便就不用这些繁文缛节的虚礼了，马总堂主乃是江湖中人，素来豪爽大方，想来不会介意罢！”

这样一说，随时明面上在恭维那万马堂主，实则却是暗地里杀了他一个下马威，让本来憋着一口气想要率先立一立威风的马如龙多少有些泄气，然而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是这样一个柔美入骨，风华绝代的美人儿的笑靥？马总堂主虽然心下应当是极为的不快，却碍于面子，只合低声应道：“哪里，醉霓裳姑娘说得甚是，马某习武粗人，霓裳姑娘也是身在风尘，原本便不必闹这等的虚文礼节！”

这话自也说得甚是厉害，不仅掩过了方才那一遭的措手不及，却还反唇一讥，暗讽楼主姊乃是风尘女子。

两方甫一相见，虽然是言语之间都还守礼客气，背地里却已是这般的针锋相对，话不投机，今晚这局面，恐怕是难有善了了！

见得如此情势，一旁跟在马总堂主身边的顾金刀自然有些无法坐视，当即陪着笑脸打起了圆场。

“霓裳姑娘与马大哥说得甚是，大家都是自己人，原本就不必闹腾这么多的虚假噱头！哈哈，马大哥，如何，这里便是闻名天下的金陵第一名楼风宵楼！风宵楼主醉霓裳姑娘的风采，之前在酒宴之间你已有幸一睹，可是这风宵楼的风光嘛，可更别有一番味道，不得不来一睹！如何，兄弟可没有骗你罢！”顾金刀一边这样打着哈哈，一边拍了拍马如龙的肩膀。

那马脸汉子尚未来得及答话，楼主姊已自顺着顾金刀的话头微笑着说将下去。

“原来如此，霓裳还说，到底是什么风儿，竟然把两位大爷又从平安镖局给吹到了霓裳的风宵楼里来，原来是今日的酒宴，马总堂主还未尽兴，所以要来霓裳这风宵楼里，再尽一夜欢饮啊！”

顾金刀闻言当即赔笑着问道：“怎么，莫非是风宵楼主不欢迎我与马大哥前来？”

楼主姊当即笑得再又甜了几分，媚了几许。

“怎么会呢，有如此贵客驾临，风宵楼蓬荜生辉，受宠若惊啊！又怎么敢不好生伺候着呐！”一面这样笑着说道，一面再又高声吩咐道：“来人啊，传令下去，让后厨打叠精神，整治宴席，我要与顾总镖头，马总堂主，共饮一杯！”

“是！”她一声令下，立刻便有两个妙龄少女脆生生的答道，随即便要退将下去，去通知厨房做菜置酒，开席备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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