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回，好景

只不过也算是托了这一声断喝所赐，我也算是多少有了些从那般的杀伐里清醒过来，再又听得雅间之内再无更多的动静，便也随即按兵不动，只是缓缓的收敛着那股杀意。

对方没听到我的答复，自然也不敢轻举妄动，眼看两遍，便即有可能这般隔空对峙了起来！

可然而，这样两不相见，纯粹以气势与定力相对的决斗，却终究也未能成行，只不过因为正当两人的气息即将交锋之时，忽而听得“啪”的一声，再跟着便是红尘夹杂着哭腔的话语。

“张公子，还请您自重，红尘虽是沦落风尘，虽是烟花女子，却也知道爱惜自己，却也晓得知恩图报！且不说恩公对红尘恩重如山，公子这般，岂非有些太过的侮辱红尘了？”

面对这等的质问，那焚雪谷的孙子却是进退维谷，此刻分神前去答她的话，站在他的角度来看，确确是一件危险之至的事情；可若是不闻不问，却也难保对方不会进一步咄咄逼人，从而终究扰了他的心神，高手对峙，岂容半点差池？那样的话，结果仍然是凶险无比！

正所谓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他在里面是这等的两难境地；我在屋外，却是反而有了转机，眼下这等的情况，这孙子要是还胆敢用强，那边便就再无别的可说...但若是能就此偃旗息鼓，我也能够避免暴露身份...正在此时此刻，我忽的听到身后的楼梯处传来了一阵脚步之声，这倒也难怪，毕竟他那一声断喝，只怕悼红轩上下都听得一清二楚，会有人循声前来勘察状况，再寻常不过！只不过他那一声的威势如此猛烈，这等情形还敢走上楼来的人，只怕...

心念电转，数息之间我便已经盘算好了办法，手中的托盘随即一松，坠在了地上，发出“锵啷”的碎裂之声。

耳听得屋外这边有了回应，门内的张少烽不由得又是一声惊喝：“是什么人？作甚么？”

在他的呼喝声之间的，楼梯那边厢上楼的声音自也已经加快，不过又是数息，就能听到那人的脚步声，已就在我的身后了！

这样的脚步声自然也被门内的焚雪谷弟子听去，这一回他却没有再出声，反倒是沉心静气的等待门外的答复。

暗中调整了一下呼吸与神色，装作有些惊慌失措的模样，随即转头过去，正如我所猜测的一般，匆匆赶到我身后的人，是小红！

见到那地上的杯盘狼藉，再又听到了方才那两声断喝，外加上满脸惊惧和怯懦的我，还有之前在厅堂之上那位公子哥出口羞辱过我的情况。不用再多想，这个善良的女孩子却已经明白过来了些端倪，至少是我想要让她以为的状况：我慑于那张少烽而不敢入内，正在外面徘徊，却被那第一声断喝吓破了胆子，再又弄打了菜肴。

短暂的反应之后，她随即用安抚的眼神瞥了瞥我，一边示意我离开，一边的张口答道：“是...是我...小红...我...”

这妮子确乎也是顶顶机灵之人，这匆忙间替我回答的一声，居然装得也是惊慌失措，像模像样。

“你是什么人？”

“我，我是...是红尘姊的丫鬟。”

对方静默了片刻，想是在无声的跟红尘确认这件事，红尘的声音听来已经恢复了些许的平静，淡淡的，不带丝毫的情感与波动。

“不错，小红她是红尘的丫鬟！”

“你来做什么的？”虽然已经得到了红尘的亲口确认，那人却还有些不依不饶的，再又追问道。

小红的目光落在地上的托盘与已经洒了一地的菜肴上，跟着便即信口道：“...我来送菜肴，却，却不想惊动了公子爷与红尘姊...又不小心打了盘子...小红当真该死，请红尘姊与公子爷恕罪。”

这第一句话甚是有些歪打正着，原本她意指的该当是起初的那一声断喝，可然而在门内的两人耳中，却是听者有意。

应该是至少暂且接受了小红的这个临时编出来的说法，我这边厢却也已经将杀气收敛而起。那位远从焚雪谷而来的公子终于像是能够略微松了一口气，只可惜的，他这口气却也只松了一半，因为还有另外一个问题待着他去解决。

“红尘姑娘...我...小生...小生惭愧，只是一时酒乱心性，情迷意切，这才会与姑娘说出那般的话来，还请姑娘切切原谅小生的不胜酒力，失礼之行。”雅间之内，随即传出了这样的声响。

又是微微默了片刻，方才听得红尘缓缓答道：“酒醉乱人本性，红尘久在风月场中，自是明白，也当然能够体谅公子的酒后难以自控，理解公子并非有意轻薄。”

虽是这样的原谅之言，比起方才，却多了一些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淡，这一点，那张公子自然清楚。

“姑娘不见怪，小生便已知足！之前姑娘吩咐的事情，自然包在小生身上！”

“公子若是别有其他要事要做，但请离开无妨，红尘不才，此生大约难以偿还公子的恩情，唯有图来世再报，又怎么好再劳烦公子。那件事情，听天由命便是，若是天要悼红轩亡，红尘也无力回天。”

“红尘姑娘！小生真的只是一时失行，还请姑娘千万原谅。也莫要一时与小生赌气，却让这悼红轩因此而不复存在啊！”

终究是缓缓的叹了口气，随即再又听得红尘的声音幽幽道：“公子好意，红尘确实无以为报，将来必将供奉公子的长生排位，为公子祈祷，一生福禄双全，平安喜乐了！”

“红尘...”

“天也晚了，公子也说不胜酒力，今晚便就到此为止罢！小红，替我为公子安排住处歇息！”

听得老板娘如此吩咐，门外本来还在侧耳倾听动静的小红连忙拽了拽我的衣角，跟着用口型催促我快走，而后高声答道：“是...小红遵命...”一边的还不忘记无声无息的将我往楼梯口处推搡了一下。

我向她感激的点了点头，随即也是蹑手蹑脚的下楼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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