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风宵楼的规矩（伍）

盈盈的矮身敛衽施礼，而后缓缓站直了身子，却始终仍旧的低着头，仿佛是羞涩，又好像是怯懦，甚至连眼皮也好似不敢抬起一般的，静静的只是等待对方的反应。

当然了，这样的低眉顺眼之间却分明的看到，小红这妮子忒也不老实了，当着这三位恶客的面，却还敢这般的将手背在身后向我比划着称赞我这一遭装得甚是像。

然而我这一边却是不敢有什么小动作，因为自知自己的正脸完全暴露在对方的视线之中，一举一动怕都会被看得一清二楚。

也算是没有枉费这般的老老实实，对方在经历了一番诡异的平静之后，终究听到了一点儿声响，那是一声深沉的吸气声，就好像是之前被人扼住了喉咙，几乎快要窒息了一般的。

再之后的，又是其他两个也类似这般的呼吸声，跟着屋内的那三个人才好像是从冬眠状态清醒过来的狗熊一样，有了各种正常的声响。

“这…这…这是…”应该是为首的那人，结结巴巴的这般，说不成完整的话儿。

“这位是俏俏姊。”小红娇笑着这般的接上了对方的话头。

“俏…俏…”那位来自关东的客人仍旧在好像口吃一样的一句话而说不囫囵。

“三位大爷既然来到风宵楼，却不知道有没有听过，风宵楼的头牌乃是谁？”小红仍旧笑着这般的问道。

“头牌…头牌…”

“风宵楼的头牌，便是俏俏姊！”

又是一声粗重如同牛马一般的呼吸声，对方似乎终于稳定了一些心神，却依旧有些说话吞吐的道：“这位…这位…俏…俏…却是…来…来做什么的…”

“方才小红不是跟几位大爷们说过，风宵楼乃是朝廷的正规教坊，坊内的清倌人乃是‘卖艺不卖身’…有这般‘卖艺不卖身’的，自然也有‘卖身’的…俏俏姊是来作甚么的，大爷还不清楚吗？难道还要小红为大爷说得再详细一些么？”小红虽然是惯经了这样烟花之地的风风雨雨，说到此处却还是难免有几分的不好意思，随即一笑而掩将了过去。

这样彼此心知肚明的问题，却似乎更加挑逗起了对方的欲念，再加上我从一开始就这般的垂首不语，将面庞隐匿在了阴影之中，更加仿佛有些犹抱琵琶半遮面的诱惑。

“抬，抬起头来，让大爷瞧得清楚一些…那个…俏…俏…”

我又是微微的施了个礼，顺从的答道：“喏”，随即缓缓的将脸抬将了起来。

那一瞬的，对面三人的呼吸声又有了一个明显的停顿，等我将脸完全抬起来之后，之间屋子里面三名满脸横肉，胡须乱蓬的大汉或坐或站，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我这边厢，眼神之间满满的都是一种说不清楚的光，似乎是呆滞，却又隐隐带着一点儿疯狂的欲念。

那样诡异的凝滞最后只化作了一句称赞。

“美，太美了…俏…俏…俏佳人…不愧….不愧是头牌…”为首的那名大汉这般，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对着其他旁人诉说的，喃喃念叨道。

再而后随即的，另两个人才像是被他这般的话语提醒了到了，也是恍恍惚惚的，嘴里不知道念叨着什么。

最终还是小红微笑着问道：“却不知道，眼下大爷可以让放翠儿和坠儿她们两个出来了吗？”

“她们…她们…她…她…”

“大爷放了她们两个，换俏俏姊来陪三位大爷，这样好不好呢？”小红继续的这般说道。

“俏…俏…她…她来陪…”

“俏俏姊不像是她们，也不像是小红，没那么多惹大爷不开心的规矩，大爷你们看这样如何呢？”小红笑着这般解释说道。

又是深沉的一呼一吸，对方明显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反应过来小红那句话里的含义，那所谓的“规矩”指得究竟是什么，没那么多的“规矩”，又究竟意味着什么。

虽然只是让他们误会了的含义而已！

等到那三人面面相觑了片刻之后，估计是都想明白了小红这句话里的深意，至少是明白过来了那妮子故意要对方误会的意思，因为分明的，当他们将目光再投降我的时候，眼中本来的呆滞与望而生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置信却又几近疯狂的欲念。

“照你这小丫头的话来说，这个婊…这位姑娘，便是‘卖身’的了，对也不对？”虽然眼光已经成了那样几乎恨不得立刻将我剥光了衣服一般的淫猥与狂放，那为首的猥琐大汉似乎仍旧有些难以置信的，再又这般的跟小红确认道。

“大爷何必明知故问？”小红似乎有些腼腆羞涩，却仍旧举止大方，如此得体的回答了对方。

“哈哈，好，好，用这等姿色的女人，来换这两个雏儿！哈哈，这买卖不算亏，大爷我便破例这么一回！你们两个小娘皮，快点给大爷有多远滚多远！”为首那名大汉脸上的神情，已经从最初的惊艳里完全的恢复过来，声音也完全的返回了最初我在走廊尽头所听到的那样一般，粗鲁，暴躁，还带着那种侮辱般的疯狂，“你这…你这…这女人！还不快些进来，你进来了大爷的门，这才能放她们两个小丫头出去，嘿嘿，哈哈哈！”

虽然是面对这般的无礼，我却依然十分顺从的答道：“是。”

随即缓缓的移步，慢慢的走将了进去，在这期间，对方的几名大汉却已经抓住了翠儿与坠儿，三双眼睛却齐齐的只是集中在我的身上，待我终于跨过了门槛儿，对方又是一阵大笑，跟着放开了禁锢着她们两人的手掌。

“俏俏姊…”两人都是一副衣衫不周，鬓发凌乱的模样，待看到我这般的走入了这个估计在她们眼中无异于是地狱一样的所在，都不由得这般哽咽着唤了我一声。

我只是看了她们两人一眼，虽然心底的怒火早也已经被她们这副境遇给挑将了起来，面上仍旧是不动声色的，只是手背在后面，跟小红打了个手势，要她带人快走。

“那么，小红就不打扰三位大爷与俏俏姊说话儿了！”小红本来就甚是机灵，见到了我的示意，连忙的将翠儿和坠儿招呼过去，拉拉扯扯的就要撤离。

那三名大汉却还迷迷瞪瞪的，只是一直只是盯着我看。

“不错，你们先走吧，奴家来陪这几位大爷就好！”虽然是心底杀意盎然，我却仍旧不动声色，反而在脸上终究装出来了一个有些妩媚，有些魅惑般的微笑，微微抬头，这般的娇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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