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宗玮（2）

十岁以前，她一直生活在孤儿院——荃丰山孤儿院。扎根在卫十二城的荃丰山中，土砖土瓦的屋舍，四处有牛羊，僻静的山野，连卫星都标识不到的位置。

因为各方面原因，院内条件简陋，除了满足吃住，没有办法提供额外条件。孩子们没有接受学习，受捐助的书本衣物少之又少，所以院长采取另类的方式教育他们认识社会。

地处葵莱边界，山上山下两处世界。一个是华灯流彩，一个是罕无人迹。靠山吃山完全是笑话，人力开采的山中资源，抵不过一列车队用器械搜刮得干净。偶尔孩子们摘到新鲜山果，捕些游鱼野味，下山换的那点钱，也只是杯水车薪。

所以为了改善条件，也为让他们有所认知，院长决定让他们去工作。初衷随时间越发变味，当院长发现有利可图的时候，孩子们的噩梦就开始了。

工作渐渐变成了任务，如果表现不好，轻则扇脸痛骂，重则鞭笞断食。男孩子大都做些捡牛粪割象草的活，女孩子容貌好的场馆站台，长相粗糙的去当服务生。

这些工作只要细心去干，都能得到不错的报酬。并且能见到很多人，进而找到收养他们的家庭。

也正因如此，收养渐渐变成买断。那些容貌姣好的女孩，出售价格高一些，姿色平平或是买回去传宗接代的，也有对应的价格。当然，明码标价他们不敢，所以靠慈善收养为名掩盖其中的金钱交易。

买进卖出，若非亲身经历，也不知其中的可怕。

七岁大的宗玮，在某日被安排陪山下少年过生日。

名叫洛米的男孩，毫不客气地抓她的头发，挠她的脸。他的父母只是在一旁哈哈地笑。

她看见男孩儿妈妈给他切蛋糕，替他擦嘴。爸爸为他唱生日歌，陪他玩耍。单纯的宗玮忍着疼，以为山下大人对所有孩子都好。她试图靠近父母二人，希望能被他们接受。

洛米的父亲躺在沙发上时，宗玮拿着皮球去找他，却被他踢开嫌她挡了电视。当她拿蛋糕碟去找洛米母亲要吃的时，却被狠狠地掐了脖子，不许她乱动家里的东西。

洛米以踢打她来取乐，她只能躲在墙角，挨过那一夜。

自那以后，宗玮变得孤僻古怪。

“被人抛弃，一定是自己的问题。”

离开孤儿院的契机是位叫博达的中年男人收养了她，或者说买下了她。

对世界的全部印象，全部留在了孤儿院。所有的朋友，戈林、依耶塔、蓓姬、亚当斯还有大哥哥达勒。

虽是早就想脱离孤儿院，却不想离开朋友们。

离开留下，不是她能决定的。

陌生男人，让她感到很亲切。可叫他爸爸，宗玮不能理解，没法叫出口，即便博达对她很宠爱。

博达对她的好，有点好过头。作为养父，那股涌自心底的蓬勃爱意，实在让宗玮无法接纳。

从小被灌输的服从意识，又让宗玮不敢违抗父亲的命令。

她思维矛盾，既渴望真正的自由，但又不敢违逆。

她在孤儿院的小妹依耶塔是最先被卖掉的，那个可怜的孩子，第二天还傻傻的跑回来。

她被院长绑在树桩上，麻绳勒红了雪白的皮肤，屁股被打开了花。她哭得呼天抢地，紧咬牙齿，还望着楼上的窗户，渴求受到帮助。

叫喊声惹得草蔫了叶，花褪了瓣。

房间里，大家都躲着藏着，她睁大眼睛张望，突然醒悟。我们都不是勇敢的人，也没有漫画里的英雄帮助，只能低着头默默听着。

依耶塔被送走之后，再也没人见过她。

宗玮还不懂世界的构造与秩序，只知道必须要拒绝命令，才能真正的自由。为此，即便杀戮也在所不惜。

在参宿，她负责程序维护，学习了程序编写后，第一件事便是打造“机械军团”。至少，众叛亲离之际，还能有帮手能保护自己，因为没有值得信任的人。

星图号战机不同于客机，没办法欣赏窗外的景色。

暗淡的黄光从头顶照下来，非常舒适，能看见舱内有十二名新兵，许多人躺在座椅后的小隔间休息。同宗玮同属侦查部的少年坐在另一头，正同其他部的男孩讲悄悄话。

宗玮觉得很有趣，男生像女孩子似的，贴着耳朵讲话。她望向那个侦查部的男生，皮肤白得像初夏的新桃，粉白透红，唇樱齿白，规矩地系着安全带，秀气得不像男生。

男生注意到她的目光，也抬起头来冲她微笑。宗玮礼貌地点了点头。

宗玮觉得他笑起来，眼睛的月牙同苦九非常像，都很可爱。若是以往，别人的关注，她只会调转目光，不予理睬。 难得有男生让她有些好感，所以才去回应他。

从莱尔塔飞往葵莱，游魂堡垒飞了一天一夜，而星图战机超音速状态下只要六个小时。舱内的隔音效果很好，在万米高空高速飞行，却也能让人睡得着觉。

战机在葵莱首都卫一城的停机台缓缓降落。

卫一城是葵莱中心，高度科技化的城市。电车在楼宇间开辟了天空路线，马路上机器人与人类和谐地走在一起，满眼都是自动化的机器。高耸入云的大楼间，无数飞行物在穿梭。不同的高度划分，对应了不同的属类，民用高度在七十到一百米之间，商用高度在一百五十米到两百之间。

宗玮从星图战机下来，目不斜视地走进电车站台，乘越空电车，前往城际电车站。

卫十二城，是宗玮的家乡，本来它还有个别的名字，叫荃丰市。因为人员流动大的缘故，后来统一更名城名为卫系列城市。卫十二已经是葵莱最南边的城，既是最落后的地方，也是最自然的地方。

还在用干牛粪做燃料，用象草当饲料。还有落后的风俗，人口买卖。因为边界靠近纶台国度，时常有弃婴顺船而来，才有了以收养来混淆视听的买卖。

痛苦的童年，便是在此地生的根发的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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