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夜色仓皇

是夜。

裘琴歌从裘家别院准备启程，前往国都的本家，与国主商议采摘节的事情。

裴柳除了带回一封本家的信件，还带回了一个信息。

其实燕回国里白衣人早在月前就出现了，只是国主封锁了消息迟迟不肯公布采摘节的事项。要不是本家的人撞见了国主闲聊，也不会知道这件事情。

燕回国的国主是明面上统治燕回国的势力，裘家则是暗地里统治燕回国的存在。

一明一暗相互扶持，有些台面上不能做的，背地里裘家解决。有些背地里不能做的，国主通过官方的渠道解决。这是裘家与国主之间的传统，也是制衡。

他们之间保持着微妙的平衡。

谁稍微强大一点，另一方就会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压力。

虽然谁都没有挑明，但是大家都心知肚明，有时候国主为了压制裘家的势力，也会故意对裘家的行动使绊子。就比如说裘季芬忽然间挑衅自己，要夺权的事情，这后背有谁给一个手下败将重新挑事儿的勇气，谁也说不定。

裘琴歌自己有想法，只是不想说出来。

多说无益。

她这次去国都那边，就是要看看燕回国的国主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一反常态不公示采摘节的信息，甚至连预选赛的口风都没有松过。

她心里头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觉得裘家与国主之间的平衡好像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有了些裂痕。

宿成乾照例在归香阁巡视。

马车在裘家别院的门口准备好了。

路转哼着小曲，一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的潇洒姿态迈着太空步走出来，正好听见裘琴歌在跟陈皮管家叮嘱什么：

“这里就交给你了。”

陈皮总管躬身答应：“宗主放心，陈皮定会照顾好别院。宗主走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回来的时候便是原样的。”

裘琴歌点了点头，正要上马车，但是又转身朝着裘家别院里看了一眼。

陈皮总管以为她心中挂念西洋来的龙，赶紧道：

“龙那边，我也会安排妥当的。”

裘琴歌应了一声，没有动，似乎在等待什么。

陈皮心里一咯噔，宗主说要走迟迟没有走，这是几个意思，难道还有别的深意留着等他揣摩。

他当即转动了脑筋，仔细想想，从裘琴歌准备好行礼出门，到这里停留，中间没有遇上任何人，也没有停留。但是在这里停下来，难道是——

觉得裘家别院的大门不够好？！

是了，这大门是显得小气了。

裘家别院说是别院，但是相对本家来说，更是裘琴歌经常住的地方，门怎么能比本家那边老旧呢。

“宗主去国都的期间，这别院我也会好好修缮，让它不输于本家。”

陈皮说得果断，早就在脑海里陈列了各大装修方案，如果裘琴歌要就着大门的风格提意见，他也可以立刻回答上来。

但是裘琴歌没有针对陈皮已经做好充分的问题进行展开，她只是来回踱步，几次要上马车了，却又停下来。

这……

宗主你到底还有什么挂心的啊！

你说给陈皮我听啊！陈皮一定做得到啊！

你就算是不说，你也眨巴一下眼睛，或者从你那什么都没有呈现的冰霜的眼神之中，暗示一下，给个苗头啊！

陈皮总管当即想变成裘琴歌肚子里的蛔虫，虽然他并不喜欢蛔虫这种恶心的生物，但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知道裘琴歌究竟想的是什么。

裘琴歌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这口气不轻不重，就好像是冬天冷了，就势往手上呵出来那口白气一样。

自己那样对宿成乾，会不会吓到他了。

她还没有来得及多说一句话，马上又要出发了，总是有些放心不下。

裘琴歌不喜欢误会。

误会很花费时间，曲曲折折的，尽是些折磨。

她担心宿成乾误会。

但是想到要去找他的时候，又忍不住抚上了自己的心口，现在这个样子去，只会加深误会吧。

只好想着如果宿成乾经过的话，她就看那么一眼，当做是短暂分离的打招呼了。

裘琴歌一只在等待什么的模样让陈皮都要把脑袋想秃了，秃了说不定就聪明了，聪明了说不定就会明白了。陈皮总管也是脑海之中闪过一道光芒，忽然间想起了什么来。

裘琴歌毕竟是裘家宗主，这样半夜三更无声无息地从裘家别院离开，总是有些见不得人的。

宗主嘛，一般都是希望能够受到手底下人们的爱戴的。

陈皮那暗沉得脸色亮了起来，提议道：

“宗主请在这里稍后片刻，我这就让裘家别院所有人来给宗主送行。”

说完就要走，被裘琴歌喊住：

“不用。”

陈皮身体一僵，躬着身子应了个“是”，这下子他可彻底没有招儿了。

只好站着。

裘琴歌来回踱步，等着。

陈皮跟个柱子一样垂首站着。

看得路转一度打哈欠犯困，觉得一点意思都没有，索性归香阁准备睡觉，迎面走来宿成乾，随口说道：

“宗主也真是奇怪，马车都准备好了，却站在门口一直没有动静。我想听听说什么呢，又什么都不说了，现在主子真是越发的难伺候了。”

宿成乾也觉得纳闷起来，难不成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不管了不管了，睡觉去。”

路转拍了拍宿成乾的肩膀，伸了一个懒腰。

宿成乾看着路转走向宿舍的身影，心中一动，转身走出了归香阁，朝着裘家别院门口的方向走去。

裘琴歌两手紧紧地在身侧握紧。

陈皮低着头脖子有点酸。

大概是觉得自己这样空等有些可笑，你什么都没有说，也没有提前让人递个小纸条，就想着能够远远看一眼再走，这也太天方奇谭了吧。

也是，是她自己想得太多了。

哪有那么凑巧的事情。

这世上，本来就没有什么缘分与否，都是你想要的，那就用尽一切方法都要得到而已。

裘琴歌一半放弃地垂下眼帘，正准备转身离开。

忽然眼角余光之处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她的瞳孔之中出现了剧烈的动摇，前所未有的狂喜竟然让这个喜怒不形于色的裘家宗主一时间慌乱起来。

宿成乾正顺着石板路朝着门口走来，他的身影越来越近，轮廓越来越清晰。

裘琴歌感觉自己的一份期待恰如其分地暴露在面前，这种心中所想的突如其来，让她的脚步不由得后退了一步。

“陈皮，你拿着这个，有事便联络。”

裘琴歌朝着陈皮的手里塞了一个东西，眼看远远的那个人要来到门口了，仓促地闪身钻进了那个马车之中。陈皮总管从那一向从容不迫的背影里，竟然看出了几分仓皇来。

马车的车轱辘缓缓驶动，开向了远方。

“琴歌姑娘走了？”

宿成乾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嗯，走了。”

陈皮看了一眼扬尘而去的马车，忍不住在心里嘀咕。

宗主最近越来越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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