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班短

文理分科意向表发下来后，班主任简单交代两句话，就离开了教室。

班级陷入嘈杂，有人在为选文还是选理忧愁。

一个男生提着表格走到叶筱筱面前，大声问道：“班长，这个什么时候交啊？”

叶筱筱将视线从窗外收回，回忆刚才陈启东说过的话，回复道：“下周一。”

“那么迟。”男生嘀咕一声，却没再说什么。

另一个穿校服短裤的男生靠过来，勾肩搭背地搂住那男生的肩膀，吊儿郎当道：“不是跟你说过么，别叫班长，我们班的明明是‘班短’呀。”

说完，转着眼珠偷看叶筱筱，仿佛在期待她生气还是别的反应。

然而叶筱筱只是平淡地收回视线，撑着下巴看窗外的篮球场，继续出神。

男生自讨没趣，揉了揉鼻子转身离去。

一直到放学，叶筱筱都没有开口说第二句话。

走出校门的路上，李瑾年递给叶筱筱一本错题册，见她一整天心情不佳，以为她在为分科的事情烦恼，说：“你有什么可烦恼的？你的数学和物理成绩都很好，肯定选理科。我的数学常年吊车尾，才是该去读文科……”

叶筱筱接过本子，解释：“我不是为这个烦恼。”

“那是为什么？”

李瑾年猜测，“是因为廖春生？他那个人说话一直很欠，你不要睬他。”

廖春生就是今天说叶筱筱“班短”的那个男生。

也不是因为他。

叶筱筱摇头，将错题本装进书包重新背好，皱了皱鼻子，认认真真地说：“昨天体检的时候，体育老师把我的身高写少了两厘米。”

李瑾年：“……”

他们学校每年都有体检，以保证学生的基本身体素质。

叶筱筱道：“我去找体育老师的时候，他说信息已经提交上去，不能修改了。”

李瑾年匪夷所思，“就因为这个？？”

她不开心了一整天？？

“这件事很小吗？”叶筱筱义正辞严，白皙的小脸透着不容忽视的坚决，“155和一米57，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

“……”

李瑾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了。

身为班上每次做操都排最后面的大个子，李瑾年确实无法理解叶筱筱这种“小人国”的疼痛。

严格说起来叶筱筱也不算太低，1米57，在她这个年纪勉强算是中下水平。

只不过她骨架娇小，手脚纤细，五官长得很稚嫩，平白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小很多。再加上她留着软软垂到肩膀的扫肩发，像邻居家未长开的小妹妹，让人一看就想抱在怀里。

不怪班上的男生总喜欢跟她开玩笑。

这样可爱无害的外表，配上她总是不苟言笑的表情，就算欺负起来也比别人有快感得多。

李瑾年想说点什么转移话题，左边篮球场上突然爆发出一场强烈的欢呼。

不知道是哪个班和哪个班在进行篮球比赛，场中一个男生从对方手里抢过篮球，弹起跳跃，手肘轻松向前扣腕——

一个精准的三分球！

“漂亮。”旁边路过的同学情不自禁地吹起口哨。

叶筱筱原本对这些事情没有兴趣，只不过被那边的热情吸引，她转头看去，就被那道高高瘦瘦的身影攫取了注意力。

男生与身边队友击了下掌，撩起身前的T恤随意擦了擦头发，抬起脸来，面上的笑容明朗纯粹。

他个子很高，在一群热汗淋漓的男生中显得鹤立鸡群。肩膀宽阔，四肢修长，目测有1米85以上。刚才那个球就是他进的，比赛已经进行到最后一分钟，79：31，完美的胜利。

周围有人给他送水，他拧开瓶盖，扬起脖子毫不客气地喝起来。

滚烫的汗水顺着脸颊滑下，挺直的脖颈线条流畅，像一只漂亮的鹤。

叶筱筱无端想起这样一种动物，就像刚才在教室里看到他打篮球一样，动作流畅，身形矫健。即便隔得很远，也感觉得出来很高。

“那是谁？”叶筱筱反常地问。

明德私立高中有六十几个班，高一有二十六个，人数总共一千多人。谢了了虽然不可能每一个都认识，但这个身影对她来说，还是太陌生。

李瑾年跟随着她的视线，露出了然的模样，“你说他？他是（12）班新来的转学生，名字叫车银优，听说以前是在省重点读的。”

叶筱筱扭头，“省重点的来我们学校？”

他们学校虽然也算数一数二的高中，但跟省重点中学比起来，还是差了一大截。

有谁会放弃好好的重点不读，来一个小小的私立？

李瑾年却没有任何惊讶，仿佛早已知道这件事情，“这有什么，还有说他是因为在以前的学校打架伤人，被校方劝退，逼不得已才来我们学校的。”

叶筱筱不说话。

“不然你以为这一学期都快上完了，为什么要转学？”

叶筱筱再次朝篮球场看去，那里的人群已经散了很多。

男生被一堆男孩子簇拥在中间，朝教学楼走去。

经过她们面前的时候，车银优目光不经意的转动，朝她们这边看来。那眼神漆黑干净，不掺无澜，只是无意间一扫，很快掠过。

叶筱筱没有注意他的目光，而是怔忡于李瑾年说的话。

打架伤人？校方劝退？

那样的看起来优秀的人也会打架么？

她再次抬起眼睛，车银优已经和小伙伴走远，消失在教学楼道。

叶筱筱收起思绪，和李瑾年一起走出校园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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