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ct 9 织网·其四

“女士们，先生们。”

克拉克说着，一手捏着引爆器，一手捧着话筒。眉飞色舞地像是个特邀嘉宾。

“我的超能力拯救了这里全部人。没有人相信我，我知道，我的超能力是有用的——我是个骄傲的超能力者，我的人生，是英雄的人生！没有废物的超能力，只有废物的使用者！”

克拉克慷慨陈词一番后，却发现机舱中的每一名乘客又像之前那样嘈杂。

“你讲完了吗？现在可以将炸弹卸下来了吗？”

“好吧，我们没说你的超能力有多么没用，只是……噗……只能在飞机……噢，请原谅我的粗鲁……”

“事实上，我有一个问题，那就是，我们怎么知道你只能在飞行的飞机上飞，而不是在哪里都能飞呢？”

“因为我在™的飞机上，”克拉克恶狠狠地对着问问题的人说，“而且我认得你，你™刚刚问过同样的问题！”

“哦是吗？”青年人作势想了想，皱着眉摇了摇头，“好吧，也许是我忘记了——该死！我™为什么会遇上劫机？是那该死的墨菲定律在作用吗？”

“不好意思，呃，我们结束了吗？飞机餐什么时候到？我有些饿了，想要一些吃的。”

“看在上帝的份上，你们就不能等这个可怜人说完吗？”

“为什么？他又不会真的炸飞机！不过是在将我们当成垃圾桶罢了！”

“话说，为什么一个人会有这样奇怪的能力，这真的太搞笑了不是吗？”

“谁知道呢？也许是他的父母在造人的时候用了什么奇怪的姿势。”

“你的意思是，他们是在飞机上造出他来的？”

“哈哈哈，我可什么都没说。”

……

克拉克一言不发地看着乘客们，每个人露骨的讽意、嘲笑都毫无掩饰地表现在脸上。没有人能懂他，也没有人像他一样站出来，持危扶颠，告诉他以后一切都会变得更好，没有人。

他突然清晰地感受到一种超能力——一种不属于他自己，而属于在座每一个人的能力，他们的轻蔑，他们的嘲笑，他们的追问和他们假惺惺的关怀，这一切组成了一个杀伤力巨大，却没有任何作用的超能力。

想到这，克拉克突然笑了。

他终于找到了比自己的超能力，还要愚蠢的超能力。

他摊开引爆器的盖子，一阵红光闪出，伴随着刺耳的警报声。

所有人脸上的肆意和嘲笑一丝一丝地变成恐慌和绝望。

“明……明……说……过……不……会……引……爆……的……”

“是的有人说过，”克拉克笑了，“但是那又不是我——”

“下地狱去吧，你们这群超能力杠精！”

无尽的火焰带着弹片冲破炸弹外壳的束缚往外迸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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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是在前往天国的专属航班？”劫机者惊慌中带着疑惑的声音从地板上发出来。

乘客们等待了很久的坠毁并没有出现。

“哦，老天，请让我平复一下我的心情，我现在激动得都不能呼吸了！我这把老骨头怎么还受得起这样的苦呢！”

“作为一个忠诚的无神论者，我必须得说，冷静点，伙计们，不如找个地方坐下来喝杯咖啡。”

“这儿又不是一家咖啡厅。不管怎么样，我只想能好好待上一会。看看我这张脸。哦，天呐，它一定会让春田那些小妞儿们发疯的。感谢上帝赐我的福分。”

“我的上帝啊，你们都来给我评评理，我只不过想要乘坐一架安全的航班来回家。我已经成功讨好了一只地狱里的土拔鼠，他却还要按下那该死的按钮。主啊，你都看到了吗！”

“是的，是这样的。不要着急，让我们想想办法，这两只愚蠢的土拔鼠，应该教训教训他们。比如用我那沉甸甸的靴子踢他们的屁股。我发誓这会有效果。”

……

看到这个场景，克拉克疑惑地看向手里的引爆器。

“天呐。这、这不可能。明明已经炸开了——”

『滴。』

『滴。』

『滴。』

克拉克不信邪地疯狂按着引爆按钮。

放在飞机中的炸弹每次都在炸开的一瞬间回到原状。

“不……不……不！”

满头大汗的克拉克的眼中只剩下了引爆器。

……

“汝累吗？”

在克拉克绝望混沌的脑海里透进来一个声音。

“什么——！”

克拉克惊奇地抬起头，看见一个穿着黑色军装的少女站在眼前。

“吾在问，‘汝累了吗’，请停手吧。”

“累？”克拉克反问道，一边疯狂地点击着按钮。

炸弹已经不再炸开了，只能看见雷管一起一伏。

“何等愚昧的超能力者。”军装少女漠然地盯着克拉克。“再强大的能力也在你手里都会变成Safe。”

“嘁——我根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狗屎。”克拉克看着炸弹，绝望地坐在了地上，把引爆器狠狠一扔。引爆器撞在舷窗上弹到天花板后水平向下地掉回到克拉克跟前，滑稽得像他一样。

『滴——』

雷管再次闪亮出光芒。

克拉克眼中再次充满了希望。

‘快把这该死的飞机炸掉！’

军装少女不禁扶额，“如果这手弹射是有意为之的话，或许吾还可以稍微改变对汝的看法。”

“蠢人只有见到最残酷的真实才能遏制他无知的欲望。”

『boom』

这次炸弹终于成功地引爆开来。剧烈的火焰瞬间充满了机舱。

“该死，我发誓我……呃，并不想这么做但是，嗯……能不能请你摸摸我的头看看还在不在？”

“老伙计，这个提议真是太棒了。但是你知道吗，我的信还没写，直到现在！所以我没空管你那张嘴到底还在不在你可爱的头上。”

“噢，这时候你还在想你那该死的信？”

……

“这™的是什么——”

克拉克看着周围，逐渐明白了自己的渺小。

充满机舱的火焰成一个平面，完美地避开着所有乘客静止在周围。

“汝现在能够明白了吗，蚍蜉和吾的差距？”

克拉克看向发出疑问的少女。

她举起的右手上带着一只散发着扭曲的七色光彩的手套。

接着少女用带着手套的右手握住帽前檐中央将帽取下，将手垂下后身体对正，用立正姿势，双目注视着克拉克，身体上部向前倾斜十五度，尔后恢复原状。

“打扰了。”

周遭静止的火焰和碎弹片跟着少女的动作往她身上聚拢而去，在她头顶变为一张圆盘乖巧地旋转。

『啪。』

少女用右手打了一个响指。

聚集在她头顶的物体再度极速收缩后，一个与原来一模一样的炸弹重新形成，又受到重力掉下来被少女一手抓住。

轻轻地，少女将跟前的引爆器踢起，划出弧线飞到空着的手上。

“还需要再试吗？‘能在航班上飞的先生’”军装少女弯下腰，将手里的物品递到克拉克面前。

“这才是超能者啊！跟漫*宇宙的一样！”

“瞧，那个蠢货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圣母再世！”

……

克拉克双目无神地看着少女对他伸出的双手。

‘妈的，果然我不是天选之人。’

“不作回答吗。那就默认汝放弃了”既没有嘲笑也没有奚落，少女静静地将炸弹放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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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可码04250031.接通ΩⅥ-03。”少女放下炸弹后，迈着正步向走道尽头的驾驶室径直走去，堵在道上的乘客们四散避开的同时听到少女仿佛在碎碎念些不知道什么玩意。

“啊，孩子，有什么事情吗”很快少女隐藏着的耳机里传来了相当苍老的男声，透露着浓浓的溺爱。

“紧急报告……转机前往美国分部的路上遇到了突发事件，可能危及自身，已经武装介入解决。请求支援，需要地表外勤人员协助和『ANA-30』衍生物的使用权。”

“唔，竟然要携带着『ANA-13』你亲自动手了吗，真希望能够认识始作俑者。我看看你现在的位置……”

‘会失望的。’

少女沉默着等待回应。

“你现在离美国分部还远的很。不如就近前往成田机场。那里配备有你要的一切。待命通告已经下达。”

“是。请问能否强行突破驾驶室？这是改变航班轨迹和降落点的方案中潜在公众影响最小的。”

少女在驾驶室门前几米站定。空姐抢先一步，大义凛然地站在了门前。

“许可，如果无法和平进入的话。但要尽量减少协会的工作量，最好能够避免人员伤亡。上次你在欧洲分部出勤干的那件事，让老头我在观察者『Observers』那边有点难交代了。”

“了解了，万分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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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劳烦汝，请打开驾驶室的门。”

空姐听到穿着挺拔军装的少女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感到一阵目眩。‘为什么救人的都会变成劫机的？’

别说平时飞行都无法随意进出驾驶室，现在接二连三发生的劫机使得机长早就锁死了门。

“正副机长都在驾驶，你要是对他们做点什么，我们全机都可能要给你陪葬！”

“劳烦汝，请打开驾驶室的门。”少女机械地重复着。

“你——！”

空姐感到自己像是打到了棉花一样，威胁就像泥牛入海般无用。

“判定请求无效，行使强行破入许可”

少女说完，空姐眼前一花，感到一股巨大的力量把自己甩开，撞倒了机舱壁上。

‘好快！’刚才还离着自己数米外的少女，瞬移一般来到了把手边。

空姐那经过二十多年开发了的脑海里，浮现出以前看的科幻电影里各种酷炫至极的爆破场景，联系过来，甚至能够迷蒙地看见门被少女粗暴地拉断后在驾驶室胡乱地放烟花的样子。谁知道军服下面是不是一摊C4面糊。

咔嗒。少女将右手拉开了门走进驾驶舱。

既没有轰鸣也没有火光，门锁发出一声像用钥匙打开的声响就被少女解开了。

‘糟了！’

空姐慌忙地跟着少女走进驾驶室。

『砰、砰。』

扳机扣下，子弹出膛的声音从驾驶室里传出来。

空姐想起了公司遭到几次恐怖分子劫机后，在驾驶室配备的枪支，能够在正副机长同时同意的时候启用来应对突发状况。

‘虽然只是把手枪，但能不能……’

但是空姐进去之后，发现驾驶员们已经被少女像汉堡包一样按倒在座椅上了。备用的手枪落在椅子旁边，两颗完整得像是新出流水线的子弹，完好无缺地叠在枪口处。

“吾要求尔等立刻改变航道。”

这无疑是劫机的标准台词。

“降落位于经度140.38，纬度35.77的机场。”

“那不在我们航线上——”

被散发着诡异光芒的手套按住，机长唯唯诺诺，不敢反抗，“降落是可以，但、但是擅自改变航道，没有和机场和各航道的交流得到准许的话，可能会发生惨烈的撞机……”

少女摇摇头，宽大的帽子差点掉了下来。“既然吾让汝降落，自然是有安全保证在内的。尔等只需要完整地执行吾之命令。”

“不听话的话，吾并不介意亲自来驾驶，对老旧的机种吾略有涉猎。但没有用处的人吾不需要保证其未来。”一边说着，少女稍稍加大捏在机师肩膀的力气。

两个机师感受到语言里满溢的威胁，对视一眼后，机长叹息道“好的……不过我们这飞机明明是这几年刚订购的新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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