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 老者

莫斯科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悄悄混乱了起来，时不时就会冒出一股人进行示威——而或许是为了维持秩序，街上的士兵一天一天地在增多，不仅是普通的军人，还有一些自称是民兵的家伙在执勤。冲突在所难免，在表面上，这是两种制度的冲突，但所有人都明白，之前的制度已经一去不复返了，现在的冲突更多地是一种对于权力的对抗和斗争。莫斯科已经执行了宵禁，任何人晚上都不能随意外出。

然而这样的禁令只适用于普通人。许多暴徒选择在这个时间抢劫，那些待在家中的普通市民并不能给他们造成任何麻烦，而郊区的独幢房屋就是他们的主要目标。那里人烟稀少，不易被发现，得手后也容易逃脱，相比之下，城区中的公寓则更适合诈骗，总会有莫名其妙的推销员找上门来，然后推销起根本不存在的商品。

斯维塔的警惕性决定了她不会放任何人进门，即便是自称忘带了钥匙的邻居老人也不例外。因此，当她再一次看到同样的人从旁边的门走出来的时候，她感到略微的一丝尴尬。老人穿着和昨天相同的灰色外套，手上拿着一个空袋子，看起来像是要出去购物。

“您好，小姑娘。”老人亲切地向她打了个招呼。

“您好，先生。”斯维塔一边关门一边镇定地回应道。

“我以前没有见过你。是新搬来的吗？”老人与斯维塔一同走进了电梯间。

“是的。”斯维塔没有说谎，她的确是新“搬”到布尔卡洛夫安排的公寓里的。老人应该认不出自己的声音，昨天她刻意变换了声线说话，又隔着一层门，自己最多只是可疑而已，更何况谁知道这位老人是不是真的是住在这里的。有些时候，老人也可能是一个非常危险的对手。斯维塔提高了警惕，做好了随时逃跑的准备，但她宁愿相信这种准备是多余的。

“我的孙子和你差不多大，他还在念中学。”老人感叹着说，“他住在我这里，也许你们很快也能碰到了。”

斯维塔对邻居没有任何的了解， 她才搬来几天，还没和邻居们产生什么接触。理论上她需要了解周围环境，但她此刻并不是一名伺机而动的杀手，而只是个有名无实的保镖。她懒得管邻居们都有些什么人。

电梯的门开了，老人的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神色。“卡佳！”

“爷爷！”电梯里的大男孩走了出来，“我回来了。”

“我去买点东西，你先回家吧。”老人笑着走进了电梯。

斯维塔和男孩擦肩而过。斯维塔没有见过他，但他却像看熟人一样看着斯维塔。斯维塔摆出了一个公式化的微笑：“下午好。”

“下午好。”

“看，这就是我的孙子卡佳。”老人靠在了电梯的墙上，“他每天都在这个时间放学，比别人晚很多。”

斯维塔看了看手表，下午五点三十二分，也就是说这个叫卡佳的家伙的放学时间大致和自己一致，只是自己有卡西欧夫的车接送，可以说相当于“作弊”了，才能在放学后又立即出门。她出门是有着特殊目的的，她需要趁商店还没关门的时候备好自己的个人用品。有些东西可以让卡西欧夫代为购买，但有些东西不行。

电梯到了一楼，斯维塔快步走了出去，而老人选择了和她完全一致的方向。斯维塔当然察觉到了“跟踪者”的存在，她只能进一步加快自己的速度。在与老人的短暂接触中，斯维塔的确没有感受到老人有什么恶意，她只是在本能地提防着什么罢了。

离公寓最近的一家商店还在正常营业，斯维塔想了想，没有走进去，走向了稍远一些的第二家。借助眼角的余光，她也同时看到了那位老人走进第一家商店的身影。但是，当她付完钱准备走出去的时候，老人却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

“您好，先生。”斯维塔把用来临时充当购物袋的书包背回肩上，平静地再次打了声招呼。

“下午好，小姑娘，我们居然在这里又见面了。”老人双手撑开他空空的袋子，“现在巧克力可不太好买。”

“我先回去了，再见。”斯维塔看了看商店的门，径直从老人的身边走了出去。老人的一切行为都很合理，她觉得自己没必要这么多疑。不过，有些事情毕竟不得不防，斯维塔认为她需要对老人进行一定程度的观察。

回到公寓的斯维塔把书包提回了自己的房间，随后便趴在门上观察了起来。她在等待那位老人。大约五分钟后，老人出现在了走廊中，掏出钥匙，打开了隔壁的门。他提着的袋子似乎沉甸甸的，装满了东西。

“阿尔捷米，”斯维塔走到厨房门口，“你最好这几天抽时间搞清楚我们的邻居都是些什么人。哦，尤其是我们旁边的这一户人。”

“怎么了？”正在炖牛肉的卡西欧夫回头看了斯维塔一眼，又迅速转过身去注视他的锅，“斯维塔，你有什么怀疑的吗？”

“我觉得问题应该不大，但我们总要有所防备。”斯维塔脱下外套，捋了捋袖子，“那么现在，厨房里有什么我需要帮忙的吗？”

“没什么，或许你可以摆一下餐具。”卡西欧夫依然盯着他的锅。

“好的。”

在长达一周多的相处过后，卡西欧夫和斯维塔之间已经使用起了“你”这个词，且两人以名相称，这是关系逐渐紧密起来的标志。卡西欧夫从各种层次上充分地肯定了斯维塔的能力，但同时也表示了他对布尔卡洛夫的忠诚。而斯维塔不一样，她只会忠于契约，这意味着他们在两年之后就可能变成敌人，但这并不妨碍现在他们之间的合作关系。

斯维塔很享受这种“背后有人”的感觉，就像现在一样，什么都不做地等待一顿丰盛的晚餐。独立总是相对的，适当地依赖别人也没什么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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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感冒中，勉强写了很差的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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