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血影

那是一种，奇异的美感。

在她血红的左眼当中，我看见了无数个闪耀着淡淡金色的各种大小的齿轮正在缓慢地运作着。

而在这些缓缓转动的齿轮中间，有一个奇特的几何图形在血色的背景下若隐若现。

“这个……是？”

“你看到了吧，那个中间的图形。”

她身上淡淡的茉莉花香轻轻地挑逗着我的鼻尖，引起我心里的一阵暖意。

“正三角形，正方形，正五边形，正六边形……一直到了正十六边形啊。”在仔仔细细地数了好几次之后，我才彻底地看清了这个图形的构成。

“而且每一个图形都较之前顺时针旋转了30°，真是精密。”

“是么……”她的声音出奇地有些细小。

“是啊，而且很漂亮呢。”

“嗯……”

回答我的，是一道细小到几乎听不见的软糯声音——清雨居然也会发出这种声音，让我感到十分诧异。

“你，看到了这个图形的中心，是什么了吗？”

似乎我刚才听到的全是假象一般，她的声音又恢复到之前的冰冷——但也与我们第一次相遇时的那种无机质的冰冷相比，现在她的声音里已经带了几分暖意。

“嗯……我再看看……”

目光逐渐聚焦在她左眼正中央——

“！”

在我视线所聚焦的地方，我看见了一只，用简单的蓝色线条勾勒出的一只眼。

那只蓝色的眼睛，一直是处于睁开的状态，一动不动地观察着我。

而在同时，我的心中也顿时产生了「被看透」的感觉。

“这，是什么啊？”

清雨默默地向后退了一步，拉大了我们之间的距离。

“这就是我的第一个能力——精细观察。”

“等等——你还有其它的能力？？”在她准备开口时，我打断了她的话。

“也就只有两个能力呢，而且都是同一只眼睛才能做到。”

清雨只是淡淡地回复了一句，似乎并没有因为我的粗鲁打断而感到恼怒。

如果刚才她关于能力的讲述是丝毫不差的话——

获得一个能力的代价已经足够大了，而她却获得了两个能力……

她，在过去，究竟经历了什么？

“先介绍我的第一个能力吧。”并没有给我太多思考的时间，清雨她继续向我解释道，“你看到的那只蓝色眼睛，是能够帮助我看到所谓「痕迹」的。”

“痕迹？”

心中的某些疑窦，在此时已经有些解开的征兆。

“是的，痕迹。”

“无论是血迹，还是脚印，还是指纹，还是其它的一些物体摩擦之类的痕迹，只要还留存在现场，我就能够通过这只眼睛看到。”

“……强，太强了……”

这个能力，简直是逆天了啊——尤其是对于刑侦方面来说，只要有这种能力，那侦查就是一件相当简单的事情啊。

“我还曾经做过一次实验。”她缓缓地闭上了双眼，似乎是在默默回忆，“我曾经把鸡血和次氯酸混在了一起，倒在地上，然后马上用鲁米诺——学名为Luminol，简称发光氨进行检测——当然，结果显而易见，地上的玩意在暗环境上全都能发出蓝白色的荧光。”

“啊啊，是血红素（hemoglobin）催化鲁米诺与过氧化氢发生潜血反应，显出蓝绿色的荧光吧。”我在大脑中摸索着其反应原理，“而次氯酸也能促成鲁米诺的氧化使其也能发出荧光。”

“是啊，鲁米诺在这个时候就受到了干扰。”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

“但是，当我用左眼看的时候，鸡血和次氯酸分别呈现出的红色和绿色——就如同黑白一般，界限分明呢——”

“……”

我已经找不到什么语言来描述这种如此恐怖的能力了。

尽管次氯酸干扰鲁米诺试剂的效果有限，但是仍然能够起到拖延时间的作用。警方等待漂白剂失效的那几天，就足以让犯罪分子逃脱。但是她居然能借助能力瞬间判断……

“清雨，你日后不去做警察真的是太可惜了——”

我是真心这么觉得的。要是刑侦里有这么一号人，效率该有多高啊。

“想是想，但我视力不行。”她却苦笑了一声，“左眼的能力，也把我左眼的视力彻底摧毁了——”

“啊……？”

“在发动能力的时候，那些蓝色的痕迹才能够叠加在右眼的视野里呢。”

她似乎是早就习惯了这样。但是她的话，却在我的心里久久徘徊。

能力的代价，真的太大了。

“那，你在警局里所发表的言论是——”

“那当然是因为，我看到了人为的痕迹。”她将双臂环抱在胸前，依靠在墙壁上，“我看到了一对脚印——不，称之为脚印都不恰当……”

“那双脚印，就如同其主人的脚只剩下骨头一样。”

“……嗯？皮包骨头？是太瘦了？”话刚说出口我就后悔了——

都瘦成了皮包骨头了，应该没有多大的力气把那个女孩子抬起来。

“我也有与你相似的疑问。”清雨接下了我的话，“所以，在刚才会议开始前，我又去了一次现场，发动了我的第二个能力。”

她再一次地将脸凑了过来，只是这次，为了让我能够看得更清楚，她凑得更近了一步。

“我还是不准备和你进行言语上的解释，自己看吧。”

我把视线聚焦到她的左眼上。金黄色的齿轮仿佛收到了命令一般，快速地旋转起来。

然后——

“？！”

我的视野，被完全替换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在淡红色的背景下，我的视野似乎是被换到了——作为案发现场的女厕。只是与之前不同的是，现在的我，似乎是“站”在最里面的第五隔间门口，面朝出口。

“这就是我的第二个能力，我把它命名为——场景还原。”

她的声音，就如同神之声一般，在我视野的上空盘旋。

“通过对痕迹的研究，我可以大致还原出当时的案发状况。所以，请你认认真真地看吧，这个能力有时间限制的。”

“哦，好的。”

在我们交流的时候，那个自杀的女孩子刚好出现在视野当中。

她从门口倒退着进来，满脸恐惧。然后她转过身来径直冲进了第二个隔间。

“有什么人在追赶着她？”见到此景，我不禁轻声呢喃道。

“沐白，接下来的你一定要认真看。”

“为什么？”

“我能还原的，只有痕迹无缘无故地产生的过程，你仔细看看是怎么产——”

“？！！！”

清雨的话还没说完，我就看到了一个让我无法忘怀的事物。

一个身披血红斗篷的，正体不明的怪物，出现在我的眼前。

那道血红的身影，抬起头来，用着它的空洞洞的双眼，死死地盯着站在第五隔间的我——

然后，它，似乎露出了狰狞又疯狂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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