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真就敢跟上来啊。
很好，够胆。
但就冲对方这股勇气而言，庄扬基本可以给予此人承认。
虽然庄扬还没有把晨泉区这边逛得像自家后花园那般熟悉，但夜幕降临后外出干活的次数也不算少，不过要做到迅步夜行还是没问题的，更何况今夜的S市还这么热闹，五颜六色的霓虹灯照亮了城市的夜景。
穿过长平路，拐进易玛便利店旁的死巷尽头，踢蹬翻过围墙，跳入红叶樱街。
脚步匆匆，神情平淡。
迎面走来三个有说有笑的男青年，同他们背过身的那个瞬间，庄扬的手已从自己面前一滑而过。
“Valar Morghulis.”
身上的外套如丝滑般柔顺飘落，但在它彻底落地前已经被一双大手牢牢抓住，里外反转，复披于身，无论是从后背还是正面来看，都已是完全不同的两副模样。
庄扬可不会做出扭头回顾身后那么愚笨的动作以至于暴露了自己，还是那句话，有本事的话就继续跟上来吧，前提是在自己变装完毕后依旧能够认出他来……倘若来者使出了魔法来追踪他也无妨，反而说明对方确实准备充分，也即是说这并非简单的巧遇事件，而是目标明显的跟踪，甚至是尾行。
一边不慌不忙地走路逛街一边在脑海中回忆可疑的人选。
首先可以排除的嫌疑对象是威米柯和爱提丝，这俩人在得到庄扬的保证和好处后没有必要这么快就再来找他，除非两人真的陷入穷途末路，已经被魔导共和国彻底抛弃了——而从政治方面来考量，魔导国方面还不至于那么蠢，什么时候不好偏偏要在这种出使亚洲进行外交的重要关头搞事吧？
魔导国是否还有其他人知晓庄扬的那个身份呢？
同庄扬，哦不，是和伊万的关系相对比较密切一点的人还有谁？
好像就没有了吧，就算是利刃华也同样不够格。要知道爱提丝之所以能够认出庄扬的身份绝不仅仅是因为二者（或者是三个人，最终战也有华的参与）之间存在过生死搏杀的经历，其实在这前面，即伊万接替达伽侬执掌宰相权柄时，爱提丝的身份还是帝国风之将军艾德薇斯的那个时候，两人就已经存在交集。
文官和武将私底下会面的事情或许从来没有，但一个是代宰相，一个则是大将军，要说参加早朝的时候也不曾见过面那绝对是骗人的。加上两人都是帝国的高官，怎么说也会就军政方面进行交流，机会少不代表没有，艾德薇斯肯定观察过伊万，甚至让亲信士兵调查过这位宰相之子也有很大可能，但就对伊万的熟悉程度便是身处革命军阵营的华所远远不能媲美的。
建立在这样的基础上，尚且仍需要爱提丝和威米柯相互确认了才对庄扬的身份有一定把握，突然说华仅凭那样一场战斗就能认出白天在台上大放厥词的庄扬就是那时候的混沌中立者伊万，那完全属于是在胡说八道。
所以来找他麻烦的究竟是……（已经默认是“麻烦”了）
“抓、到、你、了！”
“什么？！”
庄扬的手腕被突然扣住，出乎意料地，这次他的易容居然被看穿了。
“你到底是谁？”
比起立即出手反打挣脱，庄扬更好奇的反而是对方如何做到识破自己伪装这件事。
“我是谁并不重要——”
只见对面掀开兜帽，底下露出来的竟是一名高中生的女孩，但她脸上的焦急与激动显然不容作疑——
“快、快点去到TA的身边！阻止那件事情的发生！”
“她？”
庄扬糊涂了，何止是一头雾水，简直就是一团浆糊。
“你把话说清楚点，要我找谁？”
“当然是……呜哇！”
这话还没说完呢，女高中生猛地就从嘴里呕出一大口血来，原本死死抓住庄扬手腕的手也失去力量，垂了下去。
庄扬差点就是一句“卧槽”飙出口了，赶紧反过来扶住缓缓倒下去的奇怪女孩。
“怎、怎么回事……我、我的身体……”
“喂喂喂，振作点，到底怎么回事，你倒是把话说清楚啊，别说到一半就断线了啊。”
“哈，哈哈哈哈，我成功了，这、这就是证据，你看啊，我，我终于做到了，呜呜呜……哈哈，哈哈哈哈哈……”
躺在庄扬怀里的女孩又是哭又是笑的，完全把庄扬给整懵了，不过顺着她示意的位置看去，庄扬也确实是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从手开始，少女的身体开始呈现虚化的状态……一点一点地在消失，无论是从物理的触感方面还是精神的感觉上讲，她都在飞快地“消失”当中！
庄扬稍微闭上眼睛，愕然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开始失去对这名怪异少女的感知能力，明明她现在就躺在自己怀中才对。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呼~呼~我成功了，谢——谢谢你……这一次，请不要再犯下同样的错误了啊，不，不然，我可是，死，死都不会放过你的啊……”
“绝对不准让我的努力，白费了啊……”
……
不见了。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不可思议的少女彻底从庄扬面前消失得无影无踪，就仿佛，她从未出现过一般。
“我的脑袋好像不够用了。”
庄扬的表情就跟吃了屎一样难看，好半天才调整过来心态，解除了蹲跪的姿势，慢悠悠地站起身来。
原来，被卖关子是这么难受的感觉吗？如果往常有哪个混蛋敢这样话说一半来吊他胃口，庄扬准要揪住对方狠狠揍上一顿才能解气，可这次的问题是——
罪魁祸首直接就……凭空消失了？
在这个过程中庄扬甚至连魔力运行的痕迹都感受不到分毫，也就是说这不是魔法的功劳。
杵在原地，一脸茫然地挠挠头，再然后狠狠地抓了几下头发。
他裂了，真的。
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见到如此诡异的事情，匪夷所思，难以理解，不可思议，耸人听闻……反正就是怎么稀奇古怪怎么来就对了。也不像是恶作剧什么的，从女孩真挚的情感来判断，似乎确实是有什么要紧事，只不过她还没来得及说出事情的来龙去脉，她就先一步遭到了某种——制裁？
对，就是这个，制裁，非常贴切的用词，刚才在庄扬面前发生的事情，像是少女被什么超出规格的力量直接带走她的存在，只残留下来在庄扬记忆中那么一点淡淡的痕迹。
如果，如果说，这名少女真的是为了他好而专门现身的话，那么这整件事情就非常值得庄扬仔细琢磨了。
TA，是谁？
这个“TA”不是指奇怪的少女，而是少女口中要庄扬去找的那个人，而这个人会是谁呢？
首先可以确定的是，TA应该是庄扬认识的人，至少从少女的语气来判断是如此，而且还是关系颇为密切的那种。
等等，这么一想，少女自身跟庄扬的关系肯定也不简单，绝非萍水相逢！在消失前的最后那段时间里，少女的笑中带眼里头定然隐含着某些庄扬所能曾知晓的力量与故事。
她说自己成功了，难道仅仅只是见到庄扬一面就可以了吗？不，肯定不是，肯定还有什么别的涵义。
此时出现在庄扬脑海中的是一个词：
时空穿越。
他会联想到这点实属常理，毕竟他本人就曾亲身经历过这种事情，回到过去……那，神秘少女的情况是否也是如此呢？
少女来自未来，历尽艰难险阻是为了告诉庄扬，让他去找一个人，避免犯下某个错误。
这个人，这件事，乃至这个错误肯定非常重要，重要到这名少女不惜香消玉殒也要去改变。
然后是少女所说的“自己成功了”，庄扬感觉那不是什么神经质的呓语，应该是真话，莫非她的消失，就是成功的标志？因为她成功了，所以庄扬会找到那个人，避免错误的发生，但因此相对地，少女在未来将不再会出现，或者是和庄扬不再具有关联，由此导致的结果就是，少女在庄扬眼前凭空消失不见。
宁愿付出如此严重的代价，只为阻止他犯下某个错误？神秘少女原本和他之间的关系，居然能够亲密到这种程度的吗？
话说那姑娘看上去也不像他的后代呀，长得真是一点都不像，就算有种说法是女儿一般长得比较随孩子她妈，可神秘少女跟素素也……咳咳，扯远了扯远了。
庄扬复又做出陷入思考的那个姿势，指关节持续摁压在人中部位，轻微的痛楚刺激着他的思绪更加杂乱纷飞。
少女的眼神和表情有如PPT那样掠过脑海，她的所言所行，还有最后的笑中带泪。
沉吟许久过后，庄扬不禁长叹一口气——
……
……
……
“说不定，她还真是我女儿呢……”
没错，这确实是庄扬最后所得出的结论，而论据有三：
其一，少女很熟悉庄扬，无论是行动路线还是反侦查技术都被看穿；其二，少女跟他的关系很密切，然后又不是男女之间的那种情感，况且他已经有素素了，劈腿乃是庄扬字典里压根没有出现过的词语；其三嘛，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