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欧高

“法老”睁开双眼。

杨克无法读出“法老”是怎样表情，而村长的脸色逐渐发青。

这两人都注视着他。

“这不过是自然现象，它叫做……圣艾尔摩之火。”为了消除自己的胆怯，杨克话越说越快，“在雷雨交加的天气下，容易发生于尖锐的物体上，例如船只的桅杆顶端，这是它最常出现的位置，虽然看起来像火焰，但温度一点都不高，更不会引发火灾，这个村落不可能有海员，所以各位对这种奇观闻所未闻，但这只不过是一种科学上的静电放电现象。”

杨克紧盯“法老”，等待他的反应。

自己的发言存在不少漏洞，杨克很清楚——虽然可以用‘圣艾尔摩之火’来解释蓝火现象，但此时还未有雷电，而且天气与气流的变化缘何而起？最关键的，‘圣艾尔摩之火’主要发生在船只与飞行器上，建筑顶端出现的几率很低……

解释存在一定的主观偏向，杨克故意避开这些问题不谈。

他这样做有两个目的：一是破除村民对未知的恐惧，二是让“法老”开口，他一直不动声色就无法弄清他的真实意图，更无法判断是敌是友。

为了引诱“法老”开口，这段发言准备了两个“钩子”，其一是否定法术，逼他反驳。其二是“科学上的静电放电现象”这句话。

这个世界的人不可能知道科学术语，所以用听不懂的名词来吸引他的兴趣。

同时，这样也能提高自己的话语权。

人们常常对自己一知半解的理论感到高大上，如果添加大量公式和图表则效果更甚，并觉得对方学识渊博，而让专家来看的话则立即能挑出错误。

“他看上去是真家伙，而我却是装神弄鬼的那一方，”杨克在心里为自己捏把汗，“如果有懂这方面的人……但不可能……啊！不能给自己立Flag。”

一秒……两秒………三秒……时间慢慢过去。

最坏的情况是“法老”以行动来反驳，展示更惊人的魔法，若是如此就要采取另一个方案……但无论如何也不想拄在原地干瞪眼了，要主动参与，推动事件向自己期望的方向发展……这就是杨克的想法。

“法老”的脸色毫无变化，仿佛他只有这一种表情。他将左手的玻璃多面体和右手的金属多面体分别握在手中，突然站了起来。

“来了。”杨克的心怦怦直跳，等待局势的变化。

他一步一步缓缓上桥，朝杨克走来。

“……”杨克的嘴紧紧抿着。

村长也跟在“法老“身后，”法老“走到离杨克极近的位置，俩人只相距十厘米。

杨克直面那黝黑的脸，与他对视。

对方那漆黑深不见底的眼睛仿佛能贯穿自己的内心，他这样觉得，但是此刻不能示弱。

……

“法老”突然猛地向后挥手，同时张开嘴说：

“离开……离开……离开……”他说法的语调没有一丝感情，仿佛是复读机。

赶人走的摆手动作，再加上重复的单词，意图已经很明显——“法老”要求某人离去。

是赶我走吗？杨克疑惑。

村长看起来也难以理解现状，他站在“法老”的身后眉头紧皱。

“呀！！！”

突然，一声尖叫，同时胳膊贴着碧空胸部的触感瞬间消失，杨克循声转头，看到碧空正做出夸张的后跳。

她的脸涨得通红，仿佛刚刚才意识到自己将杨克的右臂当作抱枕一样……

但杨克没有注意她的反应，他正睁大双眼目睹周围的变化——就在此时，围成一圈的村民如同学校下课铃响了一样，瞬间从安静变成吵闹。

跪着的人陆续站立起来，他们面面相觑，仿佛如梦初醒。

村长见到此景，大喊：“大伙先回去吧，一切照旧，各干各家的活！”

村民熙熙攘攘，有人奇怪为什么自己在这里，有人说些抱怨的话，人群开始流动，向原路返回。

杨克依旧站在原地，他注意到一个事实，那就是笼罩在这里的影响力消失了，因为村民现在的神态与刚才相差巨大——

不少人离开的同时还回头以好奇的目光对“法老”张望，接着和旁边窃窃私语，有时几个人同时哄笑，整个就像是在大街上对滑稽路人评头论足的样子。

关于那股让村民变得怪异的影响，杨克没有任何线索，也判断不出为何自己、碧空、村长的反应与其他村民不同。

这些先不论，眼下事情还未结束，杨克握紧右拳，站在原地。

因为“法老”还伫在那里。

他下一步会做什么……

还有两人没有动，碧空与村长，此时，村长发话了：

“欧高！你过来。”村长呼喊走在人群最后的一名少年，突然话锋一转，搓着手笑嘻嘻地对“法老”说：“呵，咱们有话好好谈，哎，今晚就举办一个宴会，届时各位赏脸啊，呵呵。”

名叫欧高的少年走近，杨克定睛一瞧，这名少年头发剪得很短，身材稍瘦，但五官一看就是帅哥，并且没有痞气，整个给人一种运动系阳光少年的印象。

但杨克与他的目光相交时，少年却瞪了他一眼。

“额，好强烈的敌意……”杨克感觉不太妙，因为这村子除了碧空好像每一个人都对他态度很差。

“村长，叫我干什么啊？” 欧高问。

村长一把拉住他的胳膊。

“他叫欧高，今年十四岁，就是下一任村长，各位两位已经得知，我将于明日献祭。”村长停顿了一下，眼睛转了一圈。

他就是下一任村长？才十四岁……但个子却和我差不多高了，脸确实能看出稚嫩……

因为碧空之前已告知杨克村长即将死亡，所以他并没有感到惊讶。

另一边，“法老”的表情也毫无变化。

村长接着说道：“我的宗旨是以和为贵，两位外乡人来到本村，我们自然是要联络一下情谊，以免产生误会，今晚咱们办一个晚宴，在场的各位都要参加啊。”

“啊？我也要吗？”欧高指着自己问。

“废话，明天你就要当下任村长了，你怎么能不参与！？”村长训斥道，“好像你还没有什么自觉。”

“……”

欧高不说话了。

“而且要让这位新来的外乡人先去你家居住。”村长以不容置疑的态度说。

“啊！？”欧高看向“法老”，脸部渐渐扭曲。

“村里可没有空的房子，你看他现在就住在碧空家里。”村长指向杨克。

“但是村长你房子不是超大的吗，宴会结束后就顺便在你那……”欧高像老鼠吱鸣一样，畏畏缩缩小声提议。

“放肆！”

对话以村长宛如山洪般的怒吼结束。

法老一句话也没有说，跟随欧高归去。

走了几步，欧高转过头来，以一双凶光闪闪的眼神盯着杨克：

“都是因为你这家伙！”

如同一盆冷水向杨克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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