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丽丝的声音不再像刚才那样充满了淡定和嘲弄,而是如同雪山上久久不化的坚冰,寒冷空灵。
“那个……”
我举起双手表示投降,“这是什么意思,我可是刚刚救你出来的好吧,要不要这么快就恩将仇报?”
“因为我不相信你。”
伊丽丝冷冷说道,同时搂住本人脖子的那只小手摸到大动脉的位置,熟悉的黑气蔓延开来,显然是施展了什么法术。可惜她不知道的是,那些东西在进入我体内时全都化作了纯粹的魔力,最多起到mp+++的效果而已。
“你已经中了我的魔法,在这种地方只要受到大一点的外伤,就会在几分钟内流血而死。”
“好,好……我懂了,你别杀我!”
我嘴上这么说着,其实心里已经笑出了声。
先不论她这种孱弱的体质能不能在我反应过来之前转动手腕,就算被她割一下,有所准备后我也可以瞬间治愈细小的刀伤,所以伊丽丝的威胁对我来说和玩笑无异。
但……
她真的是这样打算的吗?
刚才的咒语没有效果,上百岁的老妖婆,不至于连这点都看不明白吧?而且作为一个法师对武者再怎么不了解,也该知道双方的速度不是一个量级,她会犯这种错误吗?
然而就在我走神的一刹那,伊丽丝竟然毫无征兆的一抖手腕,用匕首狠狠的割了下去。
草,玩真的!?
泛着寒光的利器并没有造成任何伤害,它的力量全数使在了某个几如实质的盾上,尽管紧贴着我的脖子,却无法向下半分了。而与此同时,我反手一抓把背上的家伙倒掀过来,再次按倒在地。
“你这个疯子……我明明是想救你,还真的想杀了我?”
“咳咳……呸!”
吃了一嘴草叶的伊丽丝咳嗽着吐出不小心掉进去的杂物,然后拧过头来对我说道:“如果就这么简单被我杀掉,那我就不需要你的保护了。”
我眯起眼睛,看着她那张淡定的小脸无奈道:“你就不怕我一气之下把你打死?”
“你要是想杀我,我怎么都逃不掉。但要是我这样对你你都不生气,我就相信你是真心想帮我。”
?
有毒吧?
也就是说,如果实力不济的人想要帮她,很可能就这样白白死在这个内心阴暗的恶毒女人手里咯?
想到这里,我不禁打了个冷颤。
既然知道了她的目的,我便叹着气松开手,让她从地上站起来。等那个小小黑袍人打干净自己身上的泥土之后,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
“还好我不算弱鸡,保护你,还是绰绰有余的。况且,即便没有我,你在成年之前也不会受到什么致命威胁。”
面对我这个颇有剧透嫌疑的说法,伊丽丝摇摇头,眼神里尽是淡漠。
“我们两个说不定明天就都死了,任何关于生命的保证都是虚伪至极的自欺欺人而已,只有傻子才会信。”
那双眼睛像极了以后的她,如果没有人干预,现在的伊丽丝就会朝向空洞绝望的将来一路走去,直至被诅咒而死。
这可不是我想要的结局啊……
大概是头一次,我对这个女人的遭遇产生了些许同情,忍不住说道:“那你就当我是傻子吧!”
我蹲下来和她平视着,心情从未有如此柔和过,就面前站着的是曾经的自己——我已经不可能遇见什么可以依赖的人了,但可以成为那样的人,给予她依靠。
“相信我,只要我还活着,就绝不会丢下你。”
“……”
伊丽丝没有说话,她有些嘲笑味道地的盯着我,似乎对我刚才说的话嗤之以鼻。那张脏兮兮的脸庞微微动了动,然后转过去,动身向前。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有勇气说这种话,但是……”
她在丛林中停下,回头说道——
“姑且,就让我信你一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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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丽丝的信任并不廉价,这是一般人用生命都很难换来的东西。而在那次测试之后,初次见面时怂成一坨的半精灵萝莉却变得高傲起来,仿佛我就应该为她卖命似的。不过本人和将来那个嘴贱得要死的她对线已久,这种态度倒算不得什么了。
“我觉得出来之前应该搞一匹马来,这样的话就能一口气赶到城内,而不是让我这样驮着你走过去。”
“多少人类男性梦寐以求的精灵娇躯挨在你身上,你就知足吧。”
我咧了咧嘴,感受着背后毫无肉感的骨架,心里不仅为她感到悲哀。
哪怕是到了三百多岁的将来也没有任何起伏,这丫头怕是除了个子就不会再发育了,还什么“娇躯”,自己说出口也不害臊。
“不是嫌弃你……”我吊着眼,忍受着从她衣服上散发出的馊臭味,捏起鼻子问道:“我就想知道你之前到底怎么生活的,和老鼠抢食物,还是和流浪猫一起扒垃圾箱?”
“差不多吧……我一直被追杀,不能在一个地方待太久,而且人类中有喜欢抓幼女的变态,以我的容貌,还是住在下水道里生活比较合适。”
伊丽丝的回答让我顿时沉默,良久之后,才隔着兜帽再次摸了摸她的脑袋。
“那你以后跟着我就可以了,保证你吃香的喝辣的。”
“希望如此吧。”
背后的小家伙不置可否,而是反过来揉着我的头发,“我就不问你为什么突然想要帮我了,但起码把名字告诉我吧?”
唔,居然忘了自我介绍,我总想着她知道了呢。
“亚历克斯,亚历克斯·哈……”
哈德曼这个姓氏被我及时咽了回去,但精明如她在听到最初的发音之后,便联想到了后面的字,并补完了我在这个世界的姓名。
“亚历克斯·哈德曼?”
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她的语气就变得怪异起来。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父亲大人有个兄弟就叫亚历克斯,而且一直想作为人类生活下去。”
我本打算瞎扯一通糊弄过去,可还没开口,她又继续说道:“你是我的叔叔,这样一来,会帮我也理所当然了,对不对?”
……
没有影响吗?
回到过去的本人按道理来讲应该和这个时候的亚历克斯有冲突才对,根据我以前看的那些科幻作品,两个人要是被人同时看见,那消失的多半就是我这个假冒伪劣产品了。但现在被伊丽丝戳破身份反而对我获取她的信任有所帮助……
我想了想,还是半推半就的承认了。
“算了算了,不掩饰了,我就是你所说的那个亚历克斯。”
我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对她说道:“既然认识我,那以后要听叔叔的话知道吗?”
可惜的是伊丽丝完全没有对长辈的尊重,她嗤笑一声,然后不屑地说着:“少来这一套,你变人类变得那么彻底,不就和人类一样了吗?我还以为会是个大恶魔呢……真没用。”
太欠揍了这孩子!
和这个便宜侄女的拌嘴持续了一整路,等到天黑赶到最近的普罗星城后,她才渐渐焉了下去,明摆着一副精力耗尽的样子。而在她打了第九个呵欠时,我终于找到了一家旅社,把已经犯困的伊丽丝丢了进去。
“先别睡……特么的,我给你要了热水,赶紧去洗澡!”
人的鼻子是有疲劳的,我这一路上闻味道闻习惯了没什么感觉,但出了门再回来,在这种静谧且封闭的环境下,伊丽丝身上的恶臭味道便扑面而来,差点没让我吐出隔夜饭。
“不……我好困,我可以不睡床上,能不能就睡在地板……”
或许是很久都没有这么安稳过了,本该在夜晚时分提高警惕的小老鼠此时却困得不成样子,坐在地板上摇摇晃晃,一倒头躺了下去。
但我在意的不是她,而是自己的生活体验——除非是嗅觉失灵,我想没有人会愿意每天都揣着一疙瘩屎走路。
“不行!”我拖着她的兜帽,把这头猪硬拽了过去,同时威胁道:“你要是不去,我就亲自动手了!”
“那你给我洗吧……”
!?
草!
这要是将来的伊丽丝我绝对不给她反悔的余地,可现在她还是个孩子,我再怎么变态也做不出这等禽兽之事。
“我可不想明天早上看见新闻说旅社里有人被呕吐物憋到窒息而死,所以如果你不愿意,就等着进护城河泡澡吧,反正这边的温度不低,你应该不会感冒。”
“那就把我丢进去吧,现在我要睡觉了……”
睡你麻痹起来嗨!
对付这种懒狗绝不能只动嘴皮子,我见伊丽丝无动于衷,便当场捏着她的衣领和斗篷下摆,连人一起拧成了一个苞米,然后扛在肩上。
到了如此地步再怎么困的人也吓醒了大半,这边刚迈出一步,伊丽丝就拼命挣扎起来,连连喊道:“我知道啦我知道啦,我洗还不行吗?”
“这还差不多。”
我把她放回地上,无视掉那张臭到发酸的脸,自顾自的指了指水桶。
“等下你就在这,我出去给你买一身衣服换上,原来的破烂必须全部丢掉,明白吗?”
“明白明白!所以你还不快走?难道是想留在这看我洗澡吗?”
啧,这熊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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