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凋零的黑百合是……修罗场？

二十一、

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不比林兰，同是靠近海边，但潮湿而温暖的空气导致了这边的天气反复无常，刚刚还透着太阳的天空已然蒙了一层阴云，淅淅沥沥的小雨开始如毫毛般落在地上，融进沙地，将脚下染成深褐色。

“艾米丽！”

“艾米丽小姐！”

几个人的声音在林中徒劳地回荡着，仿佛她真的能被呼唤声喊来似的。可实际上经过本人和希莉雅的双重扫描之后，附近已经可以确定没有人类的存在了，所以只能寄托于更广范围的搜索。

“提塔妮娅，能感知到她在哪里吗？”

我抬起头，看向升入空中的妖精，却只见她摇了摇头，回答道:“不行，她现在的魔力只有三级法师的水平，放在这么大的地方去找比大海捞针还难。”

真是大海捞针大不了可以不找，但艾米丽再怎么说也是一个恶魔，这种不稳定因素放在外面，我都替当地的人感到恐慌了。

“她不会有事吧？”

希莉雅跟在我的身后轻声问道:“亚历克斯，你是不是对她太恶劣了……”

“有点吧……”我抽着嘴角，“但这不关你的事，别太把她的那些话放在心上。而且就算非要分出个对错那也是我的错，该断不断就是这个下场，早知道就该用遗忘咒让她忘了，免得现在弄出那么多的麻烦事。”

然而这样说罢，本身就是受害者的希莉雅却不知道从哪来的善心，为她解释道:“我只是觉得……当成朋友也不错啊，没必要非得把她甩开……”

“哎，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还是把我看成那种可以和所有女人都随便的人了？”

我对她这种态度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无论结果如何，我和艾米丽都只能保持一定距离，更何况你真的能够接受吗，平心而论，能受了有所谓的红颜知己吗？”

说到最后我甚至有些激动地按住了希莉雅的肩膀，但面前的人儿却畏缩着向后退去，和我拉开。

“你别这样……我……”

“难道你无所谓的吗？”

“当然……当然不可能无所谓，但是……我们还不是……”

哈？

“对对对，我们现在什么关系都不是，但将来呢，总不可能就保持着这个样子过完一辈子吧？那算什么？”

“我……”

看着希莉雅紧抿着的嘴唇，我才意识到自己的确有些失控了。

艾米丽说的那些话对我并非没有一点影响，究竟我在信任着希莉雅，还是她在信任着我，这本来是不需要去考虑的事情。可最近这段时间里两个人的关系一点进展都过不去，不由得让我有些烦躁。

——她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呢？

仅此而已？

不，我能感觉到希莉雅在向前走，在林兰时已经每天都靠在一起入眠了，如果没有以前造成的心理障碍，现在的她绝对不会对我刚才那些动作感到排斥。

但心底总有一个声音在告诉我这只不过是错觉，目前的相处模式对她来说已经到了终点，即便我再怎么努力或者等待，也不可能再进一步——永远互相信任的朋友，能在绝望中牵着手共同前进的存在，却不会是“恋人”这种更亲密的关系。

我本以为自己可以一直坚持下去的，可在接触了那么久之后，占有欲还是逐渐涌入心头。如果可能的话，我想将她和自己绑死在一起，而不是能让她说出“就算有别的女孩子在你身边也没关系”这种话的程度。

因为反过来想，要是哪天看到希莉雅和其他男人……

不行，完全无法想象。

“这件事你不要管，艾米丽离开也有自保的能力，她走掉对其他人反而是一种解脱。”

我这样说着，却看到希莉雅和提塔妮娅的神色变得有些不对劲了。

“她……她再怎么说也是你曾经喜欢过的人吧？为什么你能那么淡然的看着她离开呢？我……我想不明白……”

希莉雅又往后退了几步，脸上写满了难以理解。

“你想不明白？你居然会想不明白！？所有人都可以这样说，唯独你不行！”我追上去按住她，音量不自觉的更大了些:“我到底是为了谁才变得狠心你明不明白啊？而且，为了现在抛弃过去有什么错？我扪心自问已经做得不能更好了，可根本见不到希望啊！”

“亚历克斯你冷静一下！”

提塔妮娅落下来挡在希莉雅面前，“现在你已经很不对劲了没发现吗？”

“这样说都是我的错咯？好好好，我明白了，老老实实当一条狗就行了是吧？哪怕一个好脸色都是你们给的施舍，我需要趴在脚底下摇尾乞怜，其他全都是痴心妄想对不对？”

雨下的越来越大，从天空泼落的水滴宛如黑色的墨，几乎一瞬间便将地面染成泥潭。

“该死，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提塔妮娅保住我的脸，那双湛蓝色的眼睛不知何时已经恢复到了曾经的神采。

“我们知道这不是你的错，所以先别想这些，赶紧抬头看看天空，这场雨明显有问题！”

雨……雨有问题？

我抬起头，刚刚还渗透出些许光亮的天空已然变了副模样，大片宛如实质的黑云将其全部覆盖。更诡异的是，即便提塔妮娅和希莉雅被雨水多多少少打湿了些，我却完全感觉不到有什么东西落在自己身上，仿佛直接融入了体内似的。

“你们……等一下，我确实有点……”

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之后，我的脊背上瞬间冒出了无数冷汗。好不容易和希丽雅拉进的距离可能会直接被踢回原点，而最要命的问题在于，我根本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受到的干扰。

“雨水中混进了非常混乱的魔力，亚历克斯，先不要吸收那些东西。”

“嗯……”

单单这样其实还不够，我拿出了很久没有使用过的能力，将心中的烦躁一股脑的压制下去，这才稍微平静了些。单还没等我安下心，远处的薇奥拉便朝着我们的方向大喊。

“亚历克斯先生，不好了，亚历克斯先生！”

又出什么状况了！？

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着急，我带着另外两人赶到她的身边，然后问道：“你慢慢说……怎么了？”

其实不用问，躺在她怀里的伊丽丝已经用行动说明了“大事不好”到底是什么。满身湿透的薇奥拉与滴水未沾的半精灵，无论怎么看都不合常理。

“果然是雨的问题，而且……”我撑起圣光之盾将自己和伊丽丝挡住，然后再次看了看天空，继续说道：“艾米丽应该也是因为它才情绪失控，这样看的话，针对性已经很明显了。”

只有我们三个带有恶魔属性的人才收到了影响，除了提塔妮娅能发现一些端倪之外，在其他人眼中这场雨甚至没有任何异样。再联系起诅咒教派把打劫过的人全都抹去了记忆，我有理由怀疑，眼前的雨和他们脱不开干系。

“艾米丽小姐还在外面，我担心她……”

“我也担心，但现在伊丽丝的情况更严重，先确定好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了这种转变才能根本解决，否则就算找到了，她也很可能会再和开始一样没法控制。”

这个说法并不准确，因为我没办法保证艾米丽的情况不会比伊丽丝更糟糕。但能唤醒伊丽丝的话，或许可以问清楚心灵通讯的原理，进而把艾米丽叫回来。

前提是那张契约真的对她有效。

心里想出这一招的同时，薇奥拉便欣喜得问道:“对啊亚历克斯先生，你直接用契约不就行了吗？”

那你可真是一个小机灵鬼。

以前都没怎么用过契约的强制力，现在却偏偏在她和希莉雅起了矛盾的时候当个恶人，无论换成谁也不可能接受的吧？

我对艾米丽态度不好只是因为曾经的那些经历，她本身反倒没有做过太多恶事。抛去失去意识仍旧用命去挡提塔妮娅自爆的默克男爵，米罗镇经过一次恶魔大战所遇害的人也只有被某个疑似眷属的家伙杀掉几个而已，艾米丽手上可是干干净净的。

她不应该被那样对待。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治好伊丽丝，所以看到其他人没有别的意见，我们便匆忙回到旅馆。而在打发走身体湿透、除了希莉雅都或多或少走光的少女们之后，我才叹了口气，施展圣光来探测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伊丽丝陷入昏迷。

嗯，不怎么复杂，只是体力透支而已。

但我明白这仅仅是表面，在解释雨水不沾身的诡异现象之前，都不能掉以轻心。

魔力的污染是一部分，刚才提塔妮娅已经说了这场雨带有混杂不堪的魔力，普通人根本无法吸收，而恶魔却可以随意掠取。体内有着半数恶魔之血的伊丽丝显然也有一部分类似的能力，可惜效率太差，这才会当场昏迷过去。

至于另一个原因……

我试着施展侦破诅咒的圣术，只是手还没伸出去，躺在床上的伊丽丝已经缓缓睁开了眼，没头没脑的说了句——

“终于……回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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