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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鸟儿依旧是婉转啼鸣，啁啾不停。

一黑发少年从破庙之中的蒲团之上沉睡，破庙之中没有其它东西，只有一尊不知道经历了多少风雨的菩萨像，面貌已经剥落的看不清了，偶尔会有飞鸟经过——鹧鸪还是斑鸠，不过大抵都是些麻雀，无人时，它们会在此处休憩。

少年头枕在发黄的蒲团上，年久失修的蒲团还向外露出几根稻草，有几根刺在少年洁白的侧脸之上，少年翻了个身，嘴里不知道在嘟囔着什么，最终还是在睡觉。

此时破庙之外却忽然热闹了起来，喧嚣嘈杂的声音渐渐地接近了。

“哎，进城的路还有好久……”男人有些疲累的抱怨声音，“我们这些乡下人啊，就活该受苦，小娇，前面好像有个破庙，天快黑了，我们先躲一躲，别伤了你的身子，动了胎气。”

被称作“小娇”的女子低低地应了一声，然后就是一阵鞋面与石块草丛摩擦的声音。吱呀一声，破庙的大门被推开了。

微弱的光线正好照到了没有脸的菩萨像上，男人抬头来看，不由一惊，急忙磕头便拜。

“菩萨保佑……菩萨保佑……小娇的孩子，一定要顺利出生啊。”

菩萨没有脸，当然有脸也不会给予他什么回应。小娇也笨拙地学着男人的模样，笨拙地朝着菩萨像纳头便拜，她挺着个大肚子，看上去像只熊猫一般，身体虚弱重心不稳，小娇一个踉跄摔了半个跟头。

“小娇！”男人急道，急忙上前想要扶起女人，却听见自己的妻子发出一声惊叫。

“啊——阿明，这是……”

男人顺着女人的视线看过去，一时间不由得也呆住了，他甚至忘记去扶起还趴在地上的阿娇。

男人叫做吴子明，是离这里十几里的一个小村庄人，小村庄过于偏僻，别说什么一体化的传输装置，就连可以接生的医生也没有一个，每当村里有人临近生产，都会提前一个月去往城里——城中有着皇族，也就是镜族人的存在，只要诚心恳求，镜族人便会给他们这些下辖的村中人提供各种便利。

如果足够幸运，孩子说不定还能得到镜族人的祝福，从而拥有得到血脉的机会。

吴子明和莞娇只是其中一对进城的夫妇，微不足道。

过了许久，一阵鼾声打破了夫妻两人之间的寂静，吴子明这才长出一口气，急急忙忙把还趴在地上的莞娇扶了起来：“阿娇，是人，是人！没有魔气，不是地狱里来的鬼神！”

“阿明……”女人怯生生地扯着男人的袖子，“你看他……”

“嗯？”吴子明将破庙的门扉开大一点，让微弱的黄光更多的照到破庙里那个诡异的人身上。一照之后，他也呆住了。

那是一个有着及腰黑发的少年，之所以说他是少年是因为看得到他的喉结。他的面部轮廓其实更偏向女性，脸色不是村子里那些营养不良的村民们所特有的蜡黄，而是呈现出一种晶莹的白色，有些像是玉石。少年的衣襟开了一半，大块雪白的肌肤也露了出来，口水挂在嘴角，显然是一副睡死了的模样。

“这是……”男人又咽了一口口水，据他所知，小村子里的人从来就没有出过长得这么精致的男孩，更别提晶莹剔透的肌肤和纤细的身段，他看了看身边的妻子莞娇，下意识地将莞娇与面前的少年对比起来，结果发现自己的妻子在很多方面都逊色于面前的少年，他有些遗憾的收回了眼神。

“阿明你在看什么呢。”莞娇嗔怒道，“看人家小孩子好看，你还要不要老婆了！”

女人总是敏感而且容易吃醋的。

吴子明察觉莞娇的心思，嘿嘿一笑就抱住了莞娇：“老婆当然是世界上最好看的人啦，但我吴子明为什么娶了你，不仅仅是因为老婆长得好看，更是因为老婆你啊，温柔贤惠又懂事，是不？”

莞娇的脸红透一片：“油嘴滑舌。”

她小声嘀咕。

男人丝毫没有在意，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之后，继续又看向那个雷打不动还在睡觉的少年：“这个少年估计是富家子弟……再不济肯定也是城里人，我们不如将他一同带进城去，也好打听打听他是哪家人——至少不能把他扔在这个破庙里。”

莞娇点了点头。

吴子明小心地爬到少年的边上，尝试着晃了晃他的手臂——少年依旧没有反应，只是有些不情愿地翻了个身，吴子明见到这种模样，也顾不上合不合适，就狠狠地摇晃了几下少年的身体。

“唔……”

少年睁开了眼睛，此时吴子明才看见他的那一双眼睛——眼珠是灰色的，它的中央却诡异地透着隐约的红，吴子明不由后退一步。

他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这种眼睛。

“那个……你知道你家在哪里嘛？会说话吗？怎么会在这里睡觉？”

一连刨除几个问题。

太阳已经快要完全落下，诡异的光线折射在体态庄严的菩萨脸上，像是为她镀上金身、描摹金瞳。

那个少年的脸上露出迷惑的表情，他试着张了张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