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这个骑士装的女武神

“总之，现在已经不是封建王朝的时代了，现在是由联邦中的各城主组成的城主会议共同讨论，决定国家大事的时代，以及将军院，大教堂，监察院等多种机构加以权力制衡和监督的时代，过去那种国王财产即是国库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丹砂放下餐具，掏出手帕绅士的擦擦嘴。

一直到刚才的吃早饭，丹砂都在喋喋不休的给亚尔薇特讲述尼伯龙根的政治制度，而亚尔薇特也是似懂非懂的不时点点头，尽管丹砂不知道亚尔薇特能理解多少，但是至少她知道了一点，那就是......

“所以我的思维已经严重落后于时代了对吗.......”

“能意识到这点我很欣慰。”

“毕竟你刚才说那么多我一句都没听懂。”

“我屮艸芔茻........”丹砂扶了一下额头，“没关系，跟着我慢慢体会就行了，只要答应我不要惹出什么麻烦来就好。”

“相比说这些无聊的政治，还不如带我去看看你们的武器和士兵呢.......”亚尔薇特小声嘀咕，“所以今天你是打算先去那个叫‘银行’的地方借一笔钱，让教会他们预先准备一下，明天晚上开始对吗？”

“嗯，差不多，除此之外还要带着你熟悉一下现在的社会和搜寻一些我比较在意的资料。”

“所以.........”

“所以作为一个工具人，我要去教堂预订了对吧？”坐在丹砂旁边的可可一脸鄙夷的看着丹砂。

“有劳您嘞，”丹砂毕恭毕敬的对可可顿了一下首。

“我看你就是想借着机会与女武神小姐独处吧......？”可可翻了个白眼，鼓着嘴说，“我可说好，在我预定完毕回去找你之前，安心给女武神小姐她介绍世界，别想什么花里胡哨的。”

尤其是最后一句，可可是刻意压低声音装作很凶的样子说的。

“不我觉得她调戏起来虽然难度不大但是挺危险的........”

“请放心..........女...女仆小姐，是这么叫的对吧？”亚尔薇特严肃的声音在丹砂对面响起，“如果他敢对我有非分之想，我一定会以维护神明形象的理由把他做成血鹰。”

血鹰之刑.....这种对付敌人和叛徒的极刑.......亏你能想到对与你有恩有爱，关怀备至，只是偶尔稍微，稍微发那么一点点情的羁绊人用这种刑罚.......

丹砂只觉得自己脊背一阵发凉。

亚尔薇特说这话的时候，干净利落，但还不时趁着说话间隙啃一口手中的甜甜圈，连嘴角的面包屑都没有擦干净。

你哪来的神明形象啊.........丹砂很想这样吐槽，但是考虑到她本人完全没有考虑到这一点所以还是算了。

“很好，可可我们现在出发把她扔回陨坑里吧。”

“斯尔露娅警告。”亚尔薇特手中那把凭空出现的弓直直的对准丹砂。

“突然觉得你不惹出什么麻烦来是不可能的.......”

话是这么讲，但是........

“我的天......”亚尔薇特走走停停，碧蓝的眼眸中闪着兴奋的光，“那个那个那个！我可以问一问这个世界自诸神黄昏后已经过去多久了吗？”

“根据《尤克特拉希尔之谕》的记载，已经有两千年了。”

鹅卵石铺成的小路上，亚尔薇特如发现新大陆的探索者一般双眼放光的左顾右盼，宛如这白墙灰顶的风车建筑，远处溪流之上那喷着白汽的蒸汽灌溉机都是黄金。

“不可思议，在两千年的时间里能重建到如此地步.......”

“虽然这里是蛮富裕的，但是可别忘了这只是个农业镇呢，”丹砂一手掐腰，虽然难以掩饰自己脸上明显的疲惫，但是还是颇为自豪的向亚尔薇特介绍到，“如果你去过尼伯龙根城的话，你肯定会被震惊到当场去世的。”

“啊，你昨天说的工业.......”

亚尔薇特一改之前的严肃状态，似乎是因为看到了太多新奇的事物，她的语气都变得又呆又软萌了。

“这个啊，给你解释一下吧，咳咳。”

丹砂清了两下嗓子。

“工业这玩意是在大概一百来年前兴起的，通俗点讲，就是用那些喷着蒸汽的大型机器批量化的加工人们需要的生产生活资料啊，军工产品啊之类的，也就是说许多东西借助这个工业，能够在短时间大量生产，还可以极大的节省人力，工业兴起的那个时代被史上那些学者们叫做‘第一次工业革命’，而最近十几年来我们又面临着一个相似的时代，现在这个时代被那群搞学术的人叫做——”

“——第二次工业革命，具体为‘电力与魔法应用于工业’的时代。”

“甜甜圈也可以大量生产吗！？”左顾右盼的亚尔薇特突然跳到丹砂面前，一脸期待的看着他。

“你是甜甜圈里的虫子吗！？”丹砂暗自叹气，“明明还没有什么现代观念，结果满脑子不是打架就是甜点，原来吃货在哪个时代都差不多吗——等等，过来一下。”

丹砂驻足在一家挂着巨幅大牌子的店铺面前，拍拍身旁那名甜品中毒的女武神的肩膀。

“是甜点店吗？”

“...........不，是服装店，”丹砂实在是有些无力吐槽她的关注点了，“一直穿着我的那身衣服不好，你进来看看有没有你比较中意的女装。”

虽然亚尔薇特嘴里叨念着“我一个战士穿什么女装....”，但是还是一脸好奇的走了进去。

“啊欢迎，今天正好有洛丽塔的打折.......哎呀丹砂大人？稀客呀稀客。”

这是一家占地颇大的服装店，店内规整划一，挂满衣物的挂架，印在墙上那些穿着各色服饰的模特们，以及店外的大店面配合着大招牌，让这家散发着奢侈气息的店铺在这个农业小镇上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早上好，叫我先生就够了，”丹砂伸手打了个招呼，“今天主要是给我旁边这位选一件女装。”

“哦？这就是和丹砂先生结下婚约的那个........？”

“不是她不是她，”丹砂摇摇头，“婚约那事还是不要提了，埃达王国统一后，那边的反应有点冷漠。”

“这样啊……您也不要在意嘛，”店主咧嘴笑了一下，“像丹砂先生这样要模样有模样，要体魄有体魄，要地位有地位的大好青年还愁找不到妻子？”

“打住打住，抬举什么的就免了，还是尽快选衣服去吧。”

在店主的热情带领下，丹砂带着目不暇接的亚尔薇特穿行在艳丽的服饰海里。

“这些....这些衣服.....”

“这么多年不见，风车镇的纺织业也是没让人失望嘛，选一件自己喜欢的吧。”

亚尔薇特走上前去，看着与神代的服饰风格大为不同的这些衣服，一时做不出什么选择。

“这位小姐，这是我们最新款的夏装洛丽塔......”

“店主，又来客人了，让她自己选择吧。”

“.........”亚尔薇特在衣服中间徘徊良久，却似乎一直在纠结些什么。

“羁绊人，羁绊人，叫你呢，”亚尔薇特小声把丹砂叫了过去，脸上满是纠结的表情，“这家店铺的衣服确实很漂亮，但是......”

“........怎么全都是用毫无防护能力的布和丝绸做的啊？用不了铜铁做盔甲，至少要用熊皮或者狼皮提供一点防护吧？”

“所以请停止你的战士思维！像我这种人头收藏价值高，社会知名度好的家伙也许有可能被人以各种奇葩的理由刺杀，而你这种目前还毫无存在感的人谁会去刺杀你啊？”

“这么大的服装店连防具都没有吗？这个国家的公民未免太没有安全意识了吧........”

“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啊喂！”

而接下来，不管丹砂怎么和她解释“穿漂亮的普通衣服也没关系”的道理，亚尔薇特也只是摇头。

“否决，否决，虽然衣服很漂亮，但是没有盔甲是会让人安全感不足的。”

亚尔薇特一口咬定，虽然能看出她对漂亮衣服的不舍，但是她还是摇摇头，坚定地这么说。

“原来勇猛的女武神对安全感也这么看重吗...真长知识........”

“噢——这个是.......”

“嗯！？”

本来被这个神代人搞得有些晕头转向的丹砂突然抬起头，亚尔薇特好像发现了什么东西一样兴奋的“噢”了一声，随后如同发现金子的淘金人一样冲了上去。

丹砂凑过去，只见亚尔薇特手中捧着一件精心涂刷过，刚劲锃亮的钣金钢制胸甲。

“是道具服啊，”丹砂弯下腰，掂量了两下这副胸甲，“直接买了军工的钢制胸甲然后用各种漆精心上了色，然后摆到服装店当道具服来卖吗？真是的，这副胸甲差不多是十公斤重的重型骑兵胸甲吧？那群戏剧演员怎么可能会穿这个演戏.....”

“那个那个.......”亚尔薇特的目光一刻都没有从这上面移开，许久过后，她才回过头，用一种与之前有天差地别的可怜神态问丹砂，“可以买给我吗.......？”

“当然，想穿就穿上看看。”

“即使这是唯一一件也没问题....？”

“怕什么呀？”丹砂笑了一下，轻轻打了几下自己塞满金币的钱袋，“只要腰包足，样品照样买——何况这东西估计不是样品而是一个无比失败的商业投资原型品呢.......”

“谢谢......”亚尔薇特怀中抱着那副胸甲，对丹砂露出了一个之前她不曾露出过的灿烂微笑。

这个微笑........丹砂心中暗暗想，是不属于那些看遍尸山血海的战士的，而更像是属于.........

属于那种纯真烂漫的女孩........

难道身为女武神的她在目睹无数的屠杀之前，也曾有过纯真的少女时代吗？

“啊不过我提醒一句，没有与之配套的头盔和下半身盔甲哦........”

“........啥？”亚尔薇特一瞬间愣在原地，“啊……不，这个不太行，防护应该全面一点，不然敌人进犯的时候........”

“我说你啊，亚尔薇特，”丹砂实在是憋不住了，“挑衣服的时候不用再去考虑防护问题了，有谁想害你，难不成能过了我这关？想多了。”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丹砂毫不留情的打断了亚尔薇特，“你昨天晚上说身为女武神，要把我教导成一个战士对吧？”

“啊...”

“那我现在对你也有要求，”丹砂这一次成功拍了一下亚尔薇特的头，“身为一个名副其实的当代人，我要你卸下战士的担子，去成为一个普通的女孩子。”

........成为一个普通的女孩子。

亚尔薇特眨巴了两下眼睛，记忆中，仿佛有什么相当怀念的东西慢慢浮出水面。

那是个采花的少女，无忧无虑，勤俭持家，她正与那些同年龄的女孩子一样，充满欢笑，不用去思考明天。

直到.....那个骑着八只脚的天马的中年男人出现。

“唔...”丹砂头一次看到，这名平时脸上写满严肃与冷静的女武神此刻的脸慢慢变红，“........我知道啦，你这人类真是够奇怪的......”

看着满脸绯红的亚尔薇特捧着胸甲，又在服装区里左摇右摆的挑出几件衣服，跑进更衣室中关上门，丹砂便松了一口气。

看来没错，她原本只是少女，只是思维被战士这一身份僵化了。

也许这个过程会很漫长，但是希望有一天，她能真的如少女一样，无拘无束的露出刚才那般由衷的微笑。

“我.....我换好了。”更衣室的门骤然敞开，一个颇显娇小，但又独具健美的身影出现在门边。

“哇哦——”这次轮到丹砂惊讶了。

面庞本身就十分白皙精致的亚尔薇特身着一副金边镶嵌的白色胸甲，她的下半身则穿着一条用厚布做成的棕黄色百褶裙，中间则用一条宽大但紧捆的皮腰带扣在胸甲上，再往下，则是一条刚刚超过膝盖的黑色丝袜和土黄色的越野靴——当然，她没有戴头盔或者帽子一类的东西，这让她头顶的那根呆毛额外明显。

“...怎么样....？”亚尔薇特缩在门边，略带羞涩，“虽然没有穿过，但是总觉得很漂亮所以就搭配在一起了.........”

“看来神代的人也很会搭配嘛，不过这搭配........”丹砂用右手摸着下巴，细致的打量着害臊的亚尔薇特，“好像是那些奇幻小说里的女骑士的搭配？”

“女骑士....？”

“女性的骑士，不顾自身安危，为了守护他人和信念而战。”

亚尔薇特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听起来不错。”

“但是...不知道女骑士是RPG里第一高危职业吗......？”

说道高危职业，亚尔薇特的脸上突然恢复了往日的冷静。

“没关系，奋战至最后一滴血是我的荣耀。”

“我指的是被抓到然后做一些比死亡更可怕的事啦！”

（备注：血鹰之刑是当时北欧真实存在的一种酷刑，大概做法就是从背部剖开并切断受刑人的肋骨，并将肋骨外掰成鹰翼状，然后用手把肺叶掏到背后，因为肺处于外界导致受刑人随后窒息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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