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少女心事伤神话惆怅 乔装改扮冒险潜营帐（1）

这次我仍旧与玉檀住在一个帐子里。回到自己帐中，坐在椅子上发呆。八阿哥随身带着金创药，他是做了怎样的准备，才需要带着这些东西？两天，我能给他肯定的答案吗？四阿哥的身影猛然浮上心头，我全身打了个冷颤，即时像被人抽走了魂魄一般，颓然瘫坐在椅子上。

我极力在否认，极力在挣扎，全因我知道最后的结果，知道他会变成雍正，知道他会变得冷酷无情、残忍多疑，知道他对其他人所用的所有手段，我惧怕那样的他。我本来应该处处躲避他的，可命运却让我一次次地与他相遇。造化弄人，不过如此！不可以，无论为了谁，那都是个无底的深渊，明知是祸，我就该躲，那样才能活下去。那么八阿哥也许是个不错的选择，至少他不会那样对待其他的兄弟，现在距离那个结局还有十几年的时间，够了。

如果我选择了八阿哥，那么结果是否会不同呢？可马上又冷笑着自我否认了:我还不至于那么重要！何况，我拿什么来帮助八阿哥？他需要我帮助吗？这些阿哥们每一个都不是善类，我的那点手段在他们眼中简直不值一提，我凭什么去帮助他？再说对付四阿哥，我做不到的……

我一遍又一遍地说服自己，最终还是妥协了。

忽地黑暗中闪出一道亮光，玉檀点着了蜡烛，猛然看见我吓了一大跳，抚着心口说道:“姐姐为何一声不响地坐在那里？为何不点灯？你怎么了？脸色如此吓人！”说着放下烛台，蹲在我跟前看着我，握住我的手道:“手怎么这么冷？”低头也看见我的手掌，惊道:“你的手掌怎么了？”

我被她一连串的问题拉回到现实中，暖心地笑了笑道:“你不是让我去骑马吗？这就是学艺不精的结果，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还被吓个半死。”她忙对着我的手吹气，眼里含了泪皱眉道:“那不学了，不学了……”我实在感动，她对我是真如亲妹妹般的好，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背道:“已经上了药，不碍事的，别难过了。”

她这才起来，说道:“明天我替你去当值，别让李公公见了又一顿好问，说不定再不许姐姐骑马了。”我正烦不知如何开口，闻言说道:“玉檀，你真是我的好妹妹。”她回头笑道:“那是当然，我们可是一起拜过月下娘娘的。”

第二日，正倚在软垫上翻着王维的诗集，帐外传来敏敏清脆的声音:“若曦在吗？”我忙起来走到帐外，行礼道:“敏敏格格吉祥！”她摆了摆手道:“免了免了。听说你的手受伤了，我来看看你可好些了？”我摊开双手，说道:“劳格格挂心，昨儿个回来后敷了药，好多了。”她看了看我的手，有点歉意地微皱了下眉头，又看着我说道:“可有空陪我走走？”我笑道:“正闷得慌呢，正合我意。”两人相视一笑，并肩向着广阔的绿色平地走去。

敏敏沉默了一会儿，忽地笑说道:“昨儿个回去之后我让人去打听了，原来你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连宫里的娘娘都给你三分面子，只是你长得那么美，连我父亲的几个妃子，长得也不如你好看。”我笑了笑，不太愿意与她讨论这个问题，只是淡淡道:“做妃子有什么好的？还不如像如今这样，可以快活地在草原上奔跑。”她脸上一喜，说道:“你也喜欢草原？”我道:“当然喜欢！”

笑容慢慢地在她的脸上消去，两人忽然沉默都起来。过了一阵，敏敏略带了些忧伤地道:“十三阿哥这次为何没来？”我心道:果然是为了十三！说道:“十三阿哥来不来，可不是由他决定的。”她低着头，说道:“我知道，可心里总觉得好失落。”

我喜欢她的率真，也为她的情思而感到淡淡的忧伤，只伴着她默默地往前走着。夕阳挂在草原的尽头，映红了半个世界，满天的霞彩仿佛仙境般不真实，一时间看得有些呆。

敏敏也望着耀眼的夕霞，问道:“十三阿哥的福晋长得美吗？”我看着她，真诚地道:“依我看，没有格格美。”她展颜一笑，瞬间又恢复了灵动，说道:“你不会觉得我粗蛮了？看看你，说出的话、做出的动作都那么斯文秀气。”曾经我也是京城贵族圈子里的“粗野丫头”呢，难道几年宫中生活，连我也沾上贵气了？不由得笑起来，结果越笑越放肆，索性放开大笑。敏敏料不到我竟也有这样的性子，呆了呆，也跟着大笑起来。

我有多久不曾如此开怀笑过了？在紫禁城里连说话都得压着，笑不得露齿；我又有多久不曾与人如此开心地聊过天了？久得似乎从未有过，心里对敏敏的喜欢不由得又多了几分。

等两个人笑够了，我含着笑意道:“我是不是斯文秀气倒不清楚，我倒是知道你定然是草原上最美丽的大美人。”敏敏笑道:“你真的这样认为？”我用力点了点头。她忽然又忧伤起来，说道:“那十三阿哥会喜欢我这样的女子吗？”我拉着她的手，说道:“格格这样的女孩子，别说是男子，连我都是喜欢的。”她开心地笑道:“真的吗？”我原本还在衡量是否该问，此刻觉得问了也是无妨，于是问道:“格格可是中意十三阿哥？”她脸上的笑容一停，说道:“那么明显吗？”我道:“挺明显的。”

夕阳已西下，她的目光望着遥远的天边，忽然绽放出灿烂的笑容，说道:“是的，我中意他！我从未见过像他那样的男子，他的歌声是那样的嘹亮，笑容是那样的爽朗豪迈，蒙语又说得那么好。他就像天上的月亮，明亮，却又那样特别。”我素知草原儿女的爽直，却没想到她毫不掩饰对十三阿哥的欣赏与爱意，能喜欢十三那样的男子，她也是个值得赞赏的女子，说道:“十三阿哥是值得你喜欢的。”

敏敏沉默了一下，脸上又再次带上了些忧伤，说道:“可我父亲不想让我嫁给他。他说京城里的生活不适合我，我是属于这片草原的。”我心里黯然，她的父亲看来是真的疼爱她，紫禁城里的女人有几个是幸福的？每个男人家里都有无数个女人，先别说女人间的争风吃醋，单以敏敏的性子，她能够在那个四方形的天空下幸福地生活吗？十三爱她的话日子还好过一些，若不爱，那将是怎样的日子？可在草原上，她可以是永远的公主，没有人敢欺负她，再不济还有父兄疼爱她。她见我不说话，拉起我的手，却发现我们的手都是冰凉的，谁也温暖不了谁。

两人又默了一下，敏敏微笑道:“你有心上人吗？”我心头一跳，只觉心中更加黯然，强自笑道:“不知道算不算有。”敏敏侧头想了一下，说道:“中意就是中意，不中意就是不中意，怎么会不知道呢？”我转头望向暗下来的天色，说道:“因为我看不到将来，只能让自己不去想、不敢想。”她看着我，说道:“可以不想吗？”我回头看着她，终究伤感地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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