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胤禛来时,我正坐在桌边临着他写给我的字帖。
“往后见着她们,你若不想见,大可以避开。”他抽去我手中的毛笔,扶着我肩头道。
我摇了摇头,看着他道:“她们都是你的妻妾,陪伴你身边多年,我理应尊重,何必避开。但我私心里不想见,却是真的。”
他微微松了口气,凝视着我道:“你知道我为何迟迟不肯册封你吗?”我道:“为何?”
他拉我在软榻上坐下,随手揽着我肩膀道:“因为我想你时刻伴在我身边,想见你时走几步就能见,一旦册封你,就得赐你寝宫,我要见你,还得翻牌子派人传召。后宫里的事又时时处处与前朝牵扯不清,我不想与你之间夹杂着这些乱七八糟的关系,单纯地只想让你陪在我身边。我如今没有什么可怕的,最怕的就是一张眼找不到你,也不知你身在何处。你知道?我每天坐在龙椅上,地上跪了一地的臣子,可除了十三弟,没有一个是可以让我安心的,每一刻都是小心,每一刻都是算计!可当我回到这儿时,我可以什么都不想,就算不说,有些事情你能懂,你知道我的心思,我才能完全放松下来,安心地休息片刻。若曦,你知道这对我有多重要吗?”
我眼里充盈着雾气,握紧他的手道:“我知道,我都知道!”他欢欣地看着我,说道:“我就知道你能懂的。”如果在我面前的就是真实的他,我愿意相信终有一日能减轻他深埋在心底里的恨意。
雍正元年,允禟派往西宁驻守,不久允䄉奉旨前往蒙古。二月,胤禛指责苏努、允禟朋比为奸,悖乱之极。三月,命允禵扶康熙灵柩往遵化山灵,即景陵,随即又下旨令允禵留守景陵,不得回京。
离京前,允禵请旨觐见皇太后,被胤禛搁置不理。
胤禛传我伺候晚膳,去到时他正在净手。我挽袖过去,他猛然在水盆里握住我的手,拇指指腹摸挲着我手背上一道铜板大的疤痕,那是我在浣衣局时因冻疮化脓未得到护理而留下的,他那时盯着渗血的伤口眼里全是痛。我抬眸微笑摇头,捏了捏他的掌心。
遣散了屋内的人,两人在桌边坐下,我把他喜欢的菜式夹到他面前的碟子上,他随口问了几句日常,我不紧不慢地答着,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脸上的表情。饭后在软榻上坐下,上了茶,我见他闭目而坐,便脱了鞋跪在榻上,替他轻揉着肩颈。
半晌,他缓缓道:“怪不得当年皇祖母那么喜欢你替她按捏,竟真的如此舒服。”我笑道:“你若喜欢,以后多替你捏。”他嘴边逸出丝笑,神情放松地闭目休息。我犹豫了下,说道:“后日便是圣祖爷起灵的日子,可都安排好了?”他鼻子里“嗯”了一声。
我想起早上有永和宫的人来报,太后近两日精神不济,不思食欲一事,轻声道:“太后凤体可好些了?太医怎么说?”
他脸上笑意渐渐隐去,说道:“太医说忧思多虑所致,并无大碍。”
我默了下,说道:“十四爷后日便要起行,若让太后能见上一面,兴许对太后的病况能有所帮助……”
他猛然张开眼,我的手微微滞住,他抬手让我停了,坐着静默不语。
我知他心中顾虑什么,下了榻,走到帘子旁让高无庸喊人进来换茶汤,回身说道:“十三爷一直忙于政事,听他说许久未到太后跟前请安,今儿个得知太后违和,更是歉意,皇上若能准他个把时辰偷得清闲,十三爷定然高兴。”
他默了半天,正好高无庸领着人端茶进来,说道:“就让十三弟陪着去吧。”我心中暗喜,从茶盘里端了茶放在他旁边矮几上,柔声问道:“可还累?累的话我再给你揉揉。”
他牵过我的手,轻拍了拍起身道:“还有许多折子未看,今儿个要看到很晚,你自个歇息,不必等我。”
我躬身行礼相送,心知他终究还是无法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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