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生辰送贺礼情意绵绵 元宵拒赠物两小无猜（3）

雪纷纷扬扬地下着，我立在院子里，呆呆地出神。“在雪地里发什么呆？”胤禛不知何时来到身后。我随口答道：“我哪有发呆！是在赏梅。”他道：“原来梅花都长在地上了，要低着头来赏的。”

我笑着侧头看他，目光扫见他腰间正挂着我送的香囊，不禁心头一暖。

他笑看着我道：“在琢磨什么？”我愁眉苦脸，可怜巴巴地脱口而出道：“琢磨王爷究竟什么时候才肯娶奴婢。”他道：“说这些话，一点也不脸红，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女子。”我微吐了口气道：“如今宫里的日子越发地难过，又要琢磨这个，又要琢磨那个，我是身心疲累。如今只想找个小院子把自个圈起来，岂不比在宫里省事。”

他目光渐渐清冷起来，说道：“这些话，不是谁都愿意听的。”我正了正面容，认真地道：“女人天生都会演戏，假话我也会说，王爷若想让我扮得柔情万种，我愿意演这场戏。可我觉得王爷是宁可听真话的，即使它会伤人。”

他眼中的清冷渐渐褪去，嘴角溢出一丝笑，柔柔地看着我，伸手从我头上拂下几片梅花花瓣。我静静地由着他的手从头上滑到耳边，轻轻地落在脸颊上，心里因他难得的温柔而融化了。

“簪子呢？”他一面抚弄着我耳边碎发，一面问道。我轻轻地躲了躲道：“有人来会被看见的，在屋里呢。”他收回手，说道：“还有今年送的耳坠子也在屋里躺着？真是白费了我一番心思。”

我心里暗道：就知道你会问，早就有准备了。从衣领里面拉出木兰项链道：“戴着这个呢！”

他笑看了我一会儿，说道：“若曦，你真明白自己的心吗？太多畏惧，太多顾忌，整天忙于权衡利弊，瞻前顾后，会不会让你根本看不分明自己的心呢？”我愣愣地“哈”了一声，还没说话，他伸手便在我额头上敲了一记爆栗。我手抚着额头，委屈地叫道：“干嘛老是敲我！”

他好笑地在我额头上抚摸了一下，说道：“别老是琢磨这个，琢磨那个了。你呀，早晚都是我的人，这个毋庸置疑。赶紧回屋里，抱着暖炉发呆去吧！”我“哦”了一声，矮了矮身子行了礼便往屋里走去，走了几步回头，见他仍站在原地，他提高音量道：“还不快走？”我不敢再停留，忙听话地快步而行。

回到屋子里，我抱着软枕坐在火炉边发呆。他说我看不明白自己的心，我的心思是什么？指的是除了对他的情意之外，其他的心思吗？连我自己都看不明白的事情，他都知道？不权衡利弊、不瞻前顾后，我能在这个皇宫里活下去吗？我摇了摇头，人心本就难测，即便是他，我能看清楚的地方又有多少？我不需要明白自己的心，我只需要在风云变幻的宫廷里保存自己活下去就行，至少得活着离开这里！

刚从乾清宫出来，远远地看见十阿哥与十福晋携手而行，我正犹豫着是否上前请安，十阿哥已看见了我，猛然转了个身拉着十福晋往另一个方向而去。我怔了一下，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这对欢喜冤家，什么时候才能成熟一点，解除这个本无心落下的心结？

元宵节过了几天，十四阿哥在路上等我，把一个精致的礼品盒子递给我道：“这是和十哥元宵节那天逛花灯夜市时买的，我看颇为精致，也就算了我一份了。”我打开来看，竟是个难得的漂亮琉璃首饰盒，琉璃在现代人看来并不稀奇，可在康熙时期还是极为珍贵的西洋艺术品，非普通贵族人家可得。

我合上盒子，递回给他道：“拿回去吧，我用不着。”十四皱眉道：“既是有心送你，你却如此推脱，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噗呲一声笑道：“去年的花灯已经让十福晋那样吃味，如今又送如此名贵的东西，让十福晋该把我吃了不成？拿回去，十爷是当局者迷，你却是清楚的。”

十四低头沉思半刻，笑道：“倒是我糊涂了！罢，罢，罢，让他自个去处理吧。说起来十哥与十福晋可真是一对冤家。”把十阿哥与明玉之间的趣事绘声绘色地道来，我抿嘴听着，间或与他一同掩嘴大笑。

笑了一阵，十四忽然笑容一收，看着我身后道：“四哥和十三哥来了。”我仍带着笑意道：“别逗了，这招对我不管用。”他却不再理我，往我身后弯腰行礼道：“给四哥，十三哥请安！”我这才敛了笑，忙忙地转身请安。

四阿哥看了看我，说道：“起吧。”十三却在一旁似笑非笑地瞅着我和十四，被我斜眼一瞪盯了回去。

十四道：“四哥和十三哥这是要出宫去？”四阿哥道：“待会，正要去额娘宫中给额娘请安。”十四微笑道：“如此，我便先行了。”说着行了一礼，忽地面向我微笑着扬了扬手中的礼盒，说道：“多谢，却之不恭！”留下一抹诡异的笑，大步离去。

我侧着头狠狠地瞟了他一眼：他什么意思？！做这般姿态要给谁看？抬头见胤禛正冷冷淡淡地瞅着我，不由得心中一慌：他该不会误会了吧！

一旁十三笑了笑，自走开一段距离，装作四处看风景。

我把心一横，打算不打自招方为上策，说道：“不管你信不信，反正不是你看到的那样！”他默默地看着我，淡淡道：“我看到的什么样？还没审你呢，自个倒先招了，原来你和十四弟真的有私。”

我“啊”了一声，正不知如何解释，他眼中露出一丝笑意，说道：“我原本想着你与十弟、十四弟一直要好，彼此间相互送送东西倒也正常，想不到你倒爽快，断然否决了我的想法。如此坦白利落，真正少见。”

我肩膀一松，嗔道：“又吓我！方才正与十四阿哥谈论十爷与十福晋的事儿呢，十四阿哥说王爷与十三阿哥来了，我只当他捉弄我，还不信，谁知道是真的。”他神色淡然道：“十四弟怎么想的我管不着，也不想管，你们几个相互往来，互送东西也无不可，我只是不想再看见像以往那样拉拉扯扯、哭哭啼啼的场面。”我努了努嘴，柔顺地道：“知道了。”

他盯着我耳上的木兰耳坠看了一会儿，嘴角泛起柔和的笑意。我被他看得不好意思起来，又碍于十三在一旁，瞅了瞅他道：“王爷可有吩咐？若没有，我可走了。”他挥了挥手道：“去吧。”

我行了礼，抬步而行，经过十三身边时，见他一脸看好戏的模样，擦着他身边而过，手肘在他腰间狠狠杵了一下，走出几步，仍听得身后嗷嗷的叫声。十三大声道：“四哥，你看她哪儿有个大家闺秀的样子？你得管管她！”胤禛道：“是吗？可我喜欢！”

我边走边笑，心情轻松而愉悦。他真是比我想象中要大方得多，没有不许这样，不许那样，完全地信任我。又恨恨地想道：老十四为何要说那些话？故意挑起我与胤禛之间的误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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