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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7二十年弦断不再续

铁血佳人 李幼谦 3333 2019-04-15 20:28

  

杜月娥伸出另外一只手,轻轻抚摸他的额头:“大人,你瘦了,你老了,我也老了,老树再开花,那也是挑水的回头——过景(井)了。”

“老了,病了,才想起……人应该有个伴,老了更要有个伴,还是知根知底的好!”王坚抬头望着他,“娥,我们相亲相爱到白头吧……”

“老爷,够了,我们相好一场,命中注定只有那两三个月,我照顾您一个多月,时间没那么长,但付出的辛苦多多了,我问心无愧……”

“是的,你给我付出的太多,所以我想好好待你,弥补你多年的损失……”

“没那个必要了,我们两个已经扯平……”

王坚直视着她:“没扯平,你儿子姓汪,你骗了我二十多年——”

天啊,那时候,以为他人事不知,哪里晓得,他把每一句话都听在心里了。杜月娥知道他说什么,把手抽回来,又道了一个万福:“那是。老爷,原谅我的私心,我错了……”

“不,你没错,而今我才懂得亲情,懂得爱情。我的儿子也死了,你的儿子就是我的儿子,你让他姓王,没错,我也要像,对自己亲生的儿子一样待他。你培养得不错,王立文武全才,值得重用与提拔……”眼泪从他的眼眶流下来,清清亮亮的。

杜月娥伸出巴掌,给他去擦泪水,自己的泪水也涌出来,王坚又伸出手去给她拭泪:“月娥,对不起你……这么多年,难道你就没有一点抱怨吗?”

“曾经有过,但是,儿子长大了,我才开始真正懂了男人,知道男人身上的重量……知道男人也有脆弱的时候,对于你这样肩负重任的男人来说,更需要宽容和理解……我真的,不贪图你什么,能让你在最虚弱的时候感受到圣洁的柔情,我,无怨无悔。”

王坚折服了,他看着眼前这个女人依然那么端庄,而且更丰韵一些,过去只是看中她的美貌,怎么没发现这个女人充满智慧,简直具有母仪天下的风范,她的一举一动间,展示着不可比拟的韵味和光芒。她的身体、眼神、皮肤的触及,每一个细节的轻微感触,都会他体验到女人最辉煌的黄金阶段的灿烂光华。

王坚看不够,丢弃二十多年爱恋,今日死灰复燃了。他想将她拥抱在怀里,可是杜月娥担心凳子不稳当,摇摇头,拉他站起来走到床前坐下。王坚一把扯倒她,但杜月娥分明感觉到他的力道不足,有几分失望。

两人横卧在床上,王坚抚摸着她的脸颊,低声说:“娥,现在我真正懂得了什么是爱,什么是情,什么是人间最珍贵的情怀,什么才是最美的风景,今天晚上,你陪我吧……”

杜月娥只是流泪,脑袋埋在他的怀里,任他亲吻着,抚摸着,眼泪打湿他的衣襟……可是,感受到他微微发抖的双手来解自己衣襟的时候,杜月娥突然清醒了,欠起身子,朗朗地说:“大人,你挺过来了,又是一条好汉了。京城繁华地,你又有高官厚禄,千娇百媚的女人在排着队等着你呢!”

王坚有几分失望,松开手:“难道你不愿意跟我了吗?”

她苦笑道:“不是我不愿,是没这个必要了。这是我最后一次到你的卧室来,从此别过。等你出钓鱼城的时候,我会在钓鱼台上望着你,望着你的船远远驶去,从此,那就是我的望夫石……”

“你,原来你不愿意和我重修旧好?”

“我们不是已经好了吗?彼此在心里记住就行了。”杜月娥坐起来,下了床,最后凝视着他,“我该回去了。”

说完冲着王坚又道了一个万福,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帅府。

王坚一步步走下天梯,走得很慢,但是走得很稳,因为他竭尽全力控制身体的平衡,中风之后,极速恢复,却是大伤元气,再也不如以前矫健。张珏等人都说用轿子送他,他坚决不同意,说他上了钓鱼城,就从来没坐过轿子。

钓鱼台上,还有他的继任目送着他,山道两边还有欢送他的钓鱼城军民,码头上,又护送他的亲随,他不能表现出丝毫的病态。

还因为,他频频回首。他想看一看杜月娥,但是没有看见,她说了要来送他的,一定是在人群中,就像他进了钓鱼城,一直没有看见她,而她却时时处处在注视着自己。钓鱼台上的人太多,他老眼昏花,还有一些泪光,遮住了视线。

他要看一看他的家人,帅府的仆人都有妻子老小留在城里,带着出去不知道能不能回来?任凭青苗挑了两个,其余的都打发回家了。

他要看一看孙子,被老家人抱着,举着手臂,向他挥手,如果能在京城长住,是可以带家眷去的。但不知道哪一年,最起码几年之内看不到孙子的面了。

帅府的人,他只带了两个,一个是张珏给他的巴全,一个是巴全的未婚妻——儿媳妇的丫鬟,青苗少了个帮手,孩子正是难带的时候呢,似乎听到了七月的哭叫声。凤儿落在最后面,也是舍不得孩子吧!带的东西也太多了吧!背那么大个包袱,难道是她的嫁妆吗?

他要看看含辛茹苦建筑的城堡,随着山势起伏,蜿蜒在山岭之上的跑马道,城蝶,垛口,城门,炮台,利用这些军事设施,打败了敌人无数次的进攻,不知道还有没有回来的机会,但愿从此平干戈,再也用不上它们了。

还有炮台对面的脑斗坪。那个普普通通的山包包,就是因为蒙哥在上面遭了炮击,不久死去,蒙古大规模地撤军,钓鱼城解围,合州解围,重庆解围,王令才能到达,钦差才能送到圣旨,儿子才能刑满释放……

可是放出来有什么好呢!升官有什么好呢!儿子一去不回——再也回不来了,丢下他的儿子,丢下他的妻子,还有他在这里长大的钓鱼城,他在这里每日坚守的城堡,连尸骨都丢在外面,我只能代替他,最后看一看他生长和战斗的地方了……

阮思聪已经先行一步,到朝廷禀报过了,到朝廷上奏过了,这才来了接替他的人。这一段时间,正好有机会养养病,现在,终于能够走出山乡,将要走进京城,大展宏图了。

不要以为从此再也没有战争,否则朝廷不会调令他这个武官进京城的。蒙古占领了半个中国,忽必烈居然在大都称帝,收复失地,重任在肩,他没有欣喜,只有沉重,如他走乏了的双腿……

下山的路还没有走完,一艘大船靠岸了。船上下来许多人,还有许多行李,想必是接任者的家眷,都在岸边等着他们下山的人。只有一个胖墩墩的后生逆流而行,忙着往台阶上跑。见了穿军装的张珏、史炤、王力等人还打个招呼,对王坚这个穿便服的干巴瘦老头儿,他眼睛也不扫一下,对直冲上来的时候,甩动的胳膊肘还撞了他一下。

王坚正转过身子看天台上,被他撞了一个趔趄,巴全赶紧扶住,正要责怪对方,那青年却只剩下宽阔的后背。王坚摇摇手,加快了步伐,也来不及计较了,因为他们如果不下去,山道并不宽阔,下船的人也上不来。

但是,他撞到的第二个人不依不饶了。那是凤儿,驮着那个包袱像是一座小山,有她两个身子那么宽。她也在往后面看,看老管家抱在手里的七月。看得出来,孩子在哭,老管家举着孩子的手摇动,孩子却拼命地把手挣脱开。凤儿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扭过身去,抽出一只手,朝上面挥着,大声喊:“七月——回去吧,老管家——你把他抱回去,外面冷——”

她还没说完,挥动的手就被撞来了,撞她的是胖娃子,一身华服,满头大汗,但在钓鱼村从来没见过,一定是新来的那个元帅的什么人。老元帅还没走呢,新来人的家属还那么横?凤儿没好气地一把拽住他的衣袖:“你干什么呢?充军啊!救火啊!你家死了人啦?”

“你家才死人了——”凤儿力气不小,立即让那人刹住了脚步,正要发火,一看是一个浓眉大眼的女子,顿时转怒为喜,“嘿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过去都是本小爷拉女人,今天没想到居然被女人拉住了,你拉本爷到哪去?草棵还是竹林?随便你,怎么弄都行——”

“放你妈的狗屁,跟你到那去干嘛?日你妹呀——”凤儿本来难受,被他调戏,大放厥词,“我只问你,走路没长眼睛吗?撞到人也不道歉吗?”

看她模样也不丑,穿的也不赖,可是背那么大的一个包袱,暴露了她的身份只是一个下人,胖娃正好跑累了,嬉皮笑脸地站定,存心与她玩笑一会:“哟,要我道歉的人还没生出来,你是哪家的小丫头?跟屁虫似的,随着一队将军跑什么?”

“说出来吓死你娃娃,我跟将军奔跑?是将军们跟着我们跑才是——他们为我们送行,你是从哪里冒出来一根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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