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心中就是一颤，惊讶的看着卫如蔓：“蔓儿，你又无错，这是为何？”
“祖母，婉兮是蔓儿嫡亲的妹妹，这些年都是蔓儿管教不力，不然绝不至于让婉兮犯下这些错，千错万错都是蔓儿的错，还请祖母轻饶了婉兮，蔓儿愿一力承担。”
老夫人怔住，那边宁清美嘴巴张了张，叹息一声：“蔓儿，这不是你的错，都是母亲的错，是母亲没有管教好婉兮。”
“好了好了，好好的你哭什么？”老夫人见宁清美又在抹眼泪，顿时嫌弃的撇嘴，示意英儿扶起卫如蔓，这才看向卫婉兮：“婉兮，你是真的知错了吗？”
卫婉兮一下子不说话了。
何玉莲上前几步，笑着开口：“老夫人，我看四小姐是真的知错了，您看……”
老夫人却冷着眼瞧她：“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何玉莲面色讪讪，正不知如何处理时，老夫人又开口了：“今日让你来，是为了这柔云院的下人。”正当何玉莲疑惑的当下，她冷冷哼了一声：“何玉莲，你虽是我外甥女，当初也是成锋可怜你才允你入府的，你就是这般报答卫府的？听风轩里头的恶奴欺主，老身可是听闻有人下毒害兰嬷嬷，成锋处理了老身也无话可说，可这柔云院的下人呢？看看那院子中的积雪，便是老身来也是深一脚浅一脚，险些摔倒，你倒是说说，这些奴才为何如此？”
天冷了，若是能躲懒，还能是为何如此？
何玉莲心中暗暗道，面上却一脸愧色，忙躬身道：“老夫人，是玉莲管教不力，还请老夫人恕罪。”
“哼。”老夫人瞧着何玉莲脸上这惶恐的神色很是自得，神色这才有所缓解。
“恕罪有何用？你待如何？”
还能如何？
何玉莲脸上现出鄙夷之色来，只是此刻她低着头，旁人是看不出的。
“老夫人，这群奴才全部发卖了，再买几个顺心的奴才进来，您看如何？”
老夫人咳嗽了一声，微微的“嗯”了一声。
“何夫人，我柔云院的奴才，我想自己挑，如何？”卫如蔓眼见着老夫人直接大事化了，当即站了出来。她闹出这事情来，自然是要为自己着想的，如果何玉莲依旧趁机安插了人进来，她岂不是多此一举？
何玉莲怔神片刻，连宁美清也讶异的看着卫如蔓。
卫如蔓却轻笑了一声：“母亲，祖母，蔓儿想挑几个顺眼的，课不要那些中看不中用的家伙。”
老夫人这才笑着摇头：“你这丫头啊，好好好，自己挑，自己挑。”
一场热闹就这么落下了帷幕，卫婉兮虽然没有收到惩处，然而离开的时候却是狠狠的剐了卫如蔓一下，宁美清等人走了之后，这才歉疚的上前拉着卫如蔓：“蔓儿，这些年，你受苦了。”
现在马后炮有何用？
卫如蔓眼中闪着湿意，略带委屈的看着宁清美：“母亲，是蔓儿无能，这些年未能管住婉兮，还是等以后母亲病愈了亲自管教吧。”
说完，卫如蔓直接转身，带着素雨离开。
屋内一时沉寂了下来，良久宁清美直接捂着脸哭泣起来，兰嬷嬷拖着身子过去安慰的拍拍她的后背，最后还是叹息了一声：“小姐，你今日的确是冷了三小姐的心了。往日里，你是最宠爱四小姐的，三小姐虽看在眼中并没有争宠，如今你这偏心的的确是太过分了，便是老奴看起来，今日四小姐也是亲近何夫人的多。”
说到这里，兰嬷嬷眉头皱了起来：“说起来也是奇怪，这何夫人进府不过短短时日，为何会这般亲近何夫人？这卫府做主的可是老夫人啊，老奴心中也实在是疑惑，莫不是四小姐有什么把柄在她手中？”
宁清美一下子被带走，愣愣问：“婉兮这么乖巧，如何会有把柄在她手中？”
“这可更奇怪了。”兰嬷嬷百思不得其解，“还是说此前三小姐说的四小姐唤何夫人为母亲这事。”
宁清美猛地摇摇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兰嬷嬷伺候了宁清美这般久，还是第一回见到她这般抵触心理，眉头皱的更深了：“小姐，什么不可能？”
夜色渐渐深沉，自打卫如蔓回到屋中之后便一直埋头书案上，此刻总算是将狼毫放下，举起手中的纸，素雨惊疑：“小姐，您这画的是什么？”
卫如蔓嘴角微微勾起：“素雨，我们还剩多少银两？”
素雨一怔，这才扁着嘴埋怨的看着她：“小姐，您还说呢，今日这修修补补买买，一万两就出去了，如今我们只剩下四万两了。”
卫如蔓一阵好笑：“本就是敲诈来的银两，心疼什么？素雨，我们今日可是办了好事呢。”
“若是京都中有钱人都是如小姐这般散财的话，这天底下怕是都没有穷人了。”素雨依旧不满。
“好了好了，管家婆。”卫如蔓一阵好笑，指着纸道，“我打算盖一座院子给那些小孩子，也让以后来京都的孤儿都有个去处，你觉得呢？”
素雨彻底惊呆了，良久才苦着一张脸：“小姐，没想到你管了这群小乞丐，还想着管一辈子啊？”
卫如蔓将纸吹干之后缓缓折了起来，轻笑一声走到窗边，看着外头纷飞的雪，苦涩的勾起了嘴角：“素雨，如今这世道有太多不定的因素，若是以后我们成为乞儿，我也想有人能够照拂一二。”她转身，朝素雨笑笑，“更何况，我们如今是有这个能力的，是吗？”
素雨无法反驳。
“好了，这件事我心中有数。”卫如蔓安慰之后，这才吩咐素雨：“咱们院子路有谁针线比较好的，去寻几个来。”
素雨刚想离去，又被卫如蔓拉住了：“急什么？你顺道去取几个铜镜来。”
素雨虽然心中存有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匆忙离去。
海棠苑中，何玉莲一把将桌上的器具全部扫落，瞧着那些瑟缩的丫鬟，翻了一眼挥手：“都出去吧，出去。”
屋内一下子安静下来，良久，卫婉兮这才恨恨的出声：“母亲，卫如蔓那个贱人实在是阴狠，今日这肯定是她设计的，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如今老夫人和母亲眼中我定然是个任性不听话的孩子，恐怕以后女儿和李林卫就被绑在一处了，母亲，这可怎么办啊？”
“怎么办？”何玉莲猛地一拍桌子，眼神阴翳的眯起，射出恶毒的目光，很快便平静下来，“哼，不过就是一个十二三的小姑娘，还真能逃得出我的手掌心？至于老夫人和宁清美，哼，只要我们把握住你父亲的心，这还不容易？”
卫婉兮一听，眼睛便是一亮：“母亲，你可是有办法了？”
“你且过来。”何玉莲嘴角微微勾起，卫婉兮屁颠屁颠上前。
安平王府上下一片平静，安平王在书房中手拿着一块布，缓缓擦拭着一把匕首，屋门被猛地推开，他头也不抬，直接问：“回来了？又去哪里鬼混了？”
顾元修一把将一坛酒放在桌上，轻挑眉：“老头子，咱们顾家只有我们两人了，若我不去留个种，万一我们都战死沙场，你对得起顾家的列祖列宗？”
安平王挑眉：“哦，所以你短短一日留下了多少种？”
顾元修一掌拍开酒坛口，递给安平王：“老头子，明日便上战场了，可有何遗言？”
“你小子找揍？”嘴上如是说，他却笑嘻嘻的提起酒坛，对着嘴猛地灌了一大口，喊道，“爽！”
顾元修却是直接拉了椅子坐在对面，严肃开口：“七皇子那边的动作我们已经摸到一点了，九皇子的人已经派去处理了，相信至少我们出征的军队不会有问题。”
安平王眼神复杂的瞧了一眼自家儿子，旋即轻轻笑了一下：“七皇子，七皇子算什么？不想让我活的可是那人啊。”他眼角满是苦意，喟叹了一声，定睛看着顾元修，“倒是你小子，怕是他还会留着你辅佐九皇子，但也只是挡刀而已，哎，顾家……”
他双眸在这书房中扫视了一圈， 笑了起来：“大厦将倾啊。”
“不会的，父亲。”顾元修认真的开口，两个字让安平王直接停住了动作，呆呆的看着他。
“你不会死，而我，也一定会活着。”不过十七岁年纪的他，此刻满脸坚毅，这是自那次之后他第一次喊他父亲，安平王知道他定然是想给自己信心，然而，他感慨一声。
“罢了。”
那时他边放手了，如今又何苦苦苦追求？
顾元修离开书房时，看着醉倒在书桌上不省人事的父亲，微微抿紧了唇。这样的长夜，他望着夜空，一时不知道去何处，转而一想，却是跳上了屋顶。
卫如蔓是睡到半夜中突然醒来的，正眼便瞧见了坐在床边仔细观察自己的某人，当下黑沉着脸，不满的出声：“没想到世子还真是属梁上君子啊，每夜必潜入女子闺房么？”
顾元修一时起了兴致，呵呵笑了一声，伸手想去摸卫如蔓的脸，却被她一掌拍开。
“小爷明日便要出征了，哎，顾家一门总不能就在我这里断了吧？卫三小姐，给小子生个儿子如何？”
卫如蔓却一点都不被他这话吓到，反而利索的起身，披了件衣服下床，行至桌边坐下，瞧着顾元修还在床边，轻拍了拍桌子：“既然深夜来访，喝杯酒如何？”
顾元修这才发现，桌上早已陈列着一壶酒，三碟小菜，不禁自嘲：“原来卫三小姐早已料到本世子会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