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婉兮说这话是语气铿锵，以至于楚慕真有再多的疑惑，但也不敢轻易打断。因为他内心清楚，卫婉兮这是情有可原，的确，如他这般对后院的女子都是雨露均沾，为了体现自己的治家能力，未来东辽的两个公主肯定也会去坐坐，如果真的让她们得手的话……
一想到自己被抹脖子，楚慕真的心就是一颤。
再度看向卫婉兮时，卫婉兮又拿起了书，语气很轻：“秦羽肯定已经在外面守着了，殿下还是赶紧出去吧，免得误了早朝。”
没办法，楚慕真就是再想着计较，此刻也来不及了，只得匆匆说了一声：“此事等本王回来再议。”
一打开门，果然见到秦羽在外面来回的走，璃儿忙拉着他，当听到开门声，两人齐齐转身，见到楚慕真出来，秦羽这才松了口气：“殿下，还请赶紧出发吧。”
要不，就真的迟了。
身为楚慕真的贴身侍卫，秦羽是十分清楚的，楚慕真很是看中早朝，因为这牵涉着圣上对殿下的印象。
瞧着两人匆匆离去，卫婉兮这才放下书本，轻哼了一声。
璃儿小心翼翼的进来，瞧见她面色轻松，这才大着胆子问：“如烟姑娘？是不是可以开始洗漱了？”
静思阁，老夫人正在和阿紫等人确认最后的嫁妆，卫如蔓看到时才想起自己答应的给卫飞凝绣一件小物件的，现在还没开始，于是十分怨言的看了一眼始作俑者素雨，后者一脸莫名其妙。
“蔓儿啊，怎么不多睡会儿？哟，这又是去了得月楼啊？”
再美味的东西，经常吃的话也是会腻味的，但是老夫人高兴卫如蔓这份心意。
“祖母，二姐姐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吧？”时间过的很快，仔细算算，卫飞凝的婚期居然这么近了，卫如蔓挑眉，“当初怎么不将婚期订近点啊？”
老夫人被卫如蔓搀扶着走到一边坐下，脸上一片慈爱：“你呀，往日里祖母一直都说你聪明，怎么这件事上就糊涂了？这若是时间拉近，叫别人怎么看飞凝？”
也是！
卫如蔓恍然大悟。按照正常的程序来看，先是订亲，然后成婚，两者之间基本上是间隔一年以上的，如果缩短的话，外人肯定会窃窃私语，二姐到底是庶女，如果还被人这般非议的话，怕是在夫家也不太好过。
想到这里，卫如蔓不由想起前世的自己，因为被卫婉兮一直洗脑，即便到最后被退婚，因为想着要嫁给话他，甘愿屈居侍妾的位置不说，从订亲到成婚，不过十几日功夫，那会儿祖母的身子已经不太好了，对于这般执拗的她一点办法也没有，加上彼时李林卫的权势也日渐增大，便是父亲也是赞成的，这才嫁了过去。
然而，等待她的不是李林卫的温柔，向往的幸福生活，却是李家人鄙夷的目光，还有下人们的指指点点，仔细向来，后来自己被诬陷与人通奸，被五马分尸，也是自己咎由自取。
见卫如蔓沉默，老夫人还以为自己语气重了，忙拉着她的手拍了拍：“蔓儿啊，往后你也是要当主母的，这些事情是该知道的，一定要好好记着，别害了自己子女。”
“祖母，蔓儿知道的。”卫如蔓这才点头。
老夫人点点头，叹息一声：“你和荣儿也是可怜的，你母亲一直都不管事，可苦了你们两个了。便是你的那几个庶姐庶妹也是一般。”
边上阿紫听着这话，道：“三小姐，老夫人打算接下来的时间，请二小姐过来学着管家呢。”
卫如蔓了然，虽然是匆匆嫁出去的，老夫人到底还是想着卫飞凝能够生活好一些。
“祖母，眼见着科举没剩多少日了，二哥哥已经放弃了，如今只有大哥还在坚持，是不是也让二哥哥学着点？”
瞧着老夫人疑惑的目光，卫如蔓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之前找二哥哥聊了会儿，听他的意思是不想科举获取功名，蔓儿想着若是二哥不想谋个差事的话，总不能逼着吧？到底二哥以后成家还是得生活的，咱们府上若是有那些个店铺，想着让二哥哥学学怎么打理。”
老夫人听着她这话，明显眼中略带着些失望。
只是卫景耀这阵子的表现来看，若是真的参加，怕也是无能为力。
感慨一声，老夫人心知卫如蔓是为了卫景耀着想的，这才缓缓点头：“那就依蔓儿的，阿紫啊，待会儿请陈嬷嬷来一趟，商量一下再决定。”
接下来的时间，卫如蔓和老夫人又聊了一会儿天，没等午膳就回了柔云院。
顾元修那边还是没传来消息，卫如蔓想着大约他是真的没时间了。楚慕鸣毕竟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太极宫中，楚缙云看了一眼笑嘻嘻坐在边上，一点没有尊卑之分的顾元修，挑眉：“鸣儿那边怎么样了？”
“皇帝叔叔还真是的，关心小九就直接去看嘛，用得着这么偷偷摸摸的吗？”顾元修一点不客气的点了出来，瞧着他脸上的不自在，这才笑嘻嘻的点点头，“还是老样子，守着淑妃娘娘呢。”
“朕怎么听说这孩子一直不吃不喝呀？”对于顾元修的回答，楚缙云显然有些不满。
顾元修没有被他问住，还是笑眯眯着：“可不是吗？之前一度昏了过去，好在王太医一直留在那边，这不，强灌了米粥进去，生不如死而已。”他勾起唇角，“皇帝叔叔，您这样还真的不容易，想关心就去啊，而且您这样还真的没必要，想知道的人肯定是清楚的，这不掩耳盗铃吗?”
楚缙云被说的极为无奈。
“你小子懂什么？”
“怎么不懂？”顾元修撇嘴，“您呀，怕是内疚之前没有出手救淑妃娘娘吧？她亲自给您送糖糕，其实也存着另外的心思。”
楚缙云愕然看着他，良久之后才长长感慨一声。
的确，正如顾元修所言，当初淑妃来到太极宫外时，他就已经知道。然而他却没有出现，反而熄了灯让淑妃的希望破灭，可以说 ，杀死淑妃的不仅仅是那致命的一箭，还有他的态度。
顾元修将楚缙云的面色看在眼中，心中感慨两人的心狠手辣，却又有些同情。
这么多年下来，如果说圣上和淑妃没有一点感情形容陌路，那是绝对不可能的，然而他却可以这般决绝，这性子简直跟淑妃一模一样。
“算了，小九心思单纯，那晚上受的刺激太大，肯定是发现不了，至于我吗，肯定守口如瓶的。”顾元修摆手起身，“好了，我还得去陪着小九，总不能看着他继续沉沦下去吧？”
连着两日早朝都没去，楚缙云对于楚慕鸣这样的低沉，并没有苛责，但是顾元修觉得这已经够了，在这样下去的话，或许楚慕鸣还真有可能一蹶不振，是该好好的激励他了。
如果不能利诱，只能威胁了。
楚缙云呆呆的看着顾元修，后者极为利落的摔了茶壶，取出碎片，对着自己胳膊就是狠狠划了一道，然后虚弱一笑：“圣上，该做的我们都做了，如果小九还是没能振作起来，能够放小九自由？”
他的声音中带着祈求，让楚缙云一阵感慨，他张了张嘴，却一句话都没说出。
“好了，我已经知道了。”这一刻，顾元修十分清楚，为了让楚慕鸣成长，楚缙云还真有可能万劫不复，还真是执拗呢。
这是一间安静的有些过分的宫殿，原本后宫是绝对不能烧纸钱，不能挂白的，除非是圣上皇后薨了。然而这里，却是一片素白。
“顾哥哥。”见到顾元修进来，容嘉眼前一亮当下迎了上来，只一眼，她的目光就落在顾元修的胳膊上，惊呼一声，“顾哥哥，你的手臂怎么了？”
“没事，小伤而已。”顾元修朝她笑笑，很快转身，朝跪坐棺木前的楚慕鸣走去。
隐约的血腥味，让楚慕鸣想起了那晚流的一大滩血，总算是渐渐回神，当看到顾元修手臂上的伤时，猛地一怔：“元修，你怎么？”
“还能是为什么？这群人还真不想让人安生。”顾元修开着玩笑一起坐了下来，抬头看了一眼淑妃的棺木，“小九，你可以选择一辈子躲避，但是有一点你要记住，躲避是完全不成的，你看看我……”
他指着胳膊。
“他们不会因为你可怜就放过你，也不会因为我抗争而畏惧我，在一切还没结束之前，所有人都危险，你身边，应该是有淑妃娘娘留下的人吧？然而又能如何？百密必有一疏。”
楚慕鸣看起来是真的安静。
他苦笑的扯了扯嘴角：“元修，你想说的我都知道，可是我做不到。”
“为什么？因为他们是你的兄弟？可是你想过没有？他们能够对你母妃下手，还能是你的兄弟？难道你忘记了墨城那些无辜的百姓？就算是不为自己着想，难道你忍心将大楚江山放在这样不顾百姓安危的人手中？楚慕鸣，这么多年的圣贤书你白读了。”
顾元修气鼓鼓的说完，瞧着楚慕鸣低着脑袋，语气彻底软了下来。
毕竟当年他之所以和他一起玩，就是因为他的善良。
“小九，你的善良其实比他们的屠刀还让人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