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宿威，你刚才去哪里了？”

闻言，甄宿威呼出了一口气，修长的指节拨开了她额前微微凌乱的发丝：“想知道的话就亲我一下。”

不理会他的玩笑话，宁婉夜顺着长廊一直走下去，甄宿威放下了伞，缓步走在她身后：“你要去见她？”

宁婉夜微微点头：“早该结束的东西，又何必再等下去？”不知为何，她的脚步有些僵硬的往前走着，好半晌了才回头看着甄宿威，低声说道：“你可以不用这样帮我的。”

“既然已经帮了就不用再说这些话。”甄宿威淡淡温和的声音，像是一网清泉一般划过宁婉夜的心口，温热带着点点灼热的呼吸流转在耳边。

听着这么说了之后，宁婉夜情绪渐渐平静了下来，许久之后才抬起了下巴神色平淡地凝视着甄宿威的眸子：“其实……”话到了嘴边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了。

她有些失神地望着某处，半晌后忽而释怀地一笑，说道：“其实你说的对，是我总是想的太多，所以才总是让自己那么累。”

走进去之后，嗅到了一股刺鼻的味道，宁婉夜轻掩住了口鼻，看着此时笼子里的女人，皱了皱眉。

慕容菲儿看到了来人后，开始撕心裂肺地大骂着，哪里还有半点千金小姐的风范？然而，不管她说些什么宁婉夜始终都像是没有听见一样。她迎着风静静地站着，一袭红衣迎着清风轻扬起舞，随意地垂落在腰际的墨发也随风扬起，好似谪仙般的气息流转而出，一时之间让站在窗口的甄宿威无法移开视线。

“宁婉夜，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陷害我，你陷害我们慕容家，慕容家上上下下几十条人命我要跟你一一讨回来。”慕容菲儿双手紧紧地扣在了牢笼上，恶狠狠地诅咒着：“你仗着自己的脸蛋勾引了太子还不够，竟然去勾引三皇子，你这个贱人！”

听着她难听的辱骂，宁婉夜依旧不动声色，缓缓转身看着笼子里的人，一双平静如水的眼睛看不出一丝波澜，沉吟了一会后，她才淡淡地说道：“太子已经死了。”

“你说什么？”慕容菲儿不敢相信的瞪眼看着她，似乎不相信自己听到的这句话一样。

宁婉夜眼波流转：“他已经死了，为他做过的事情付出了他的代价。”

“呵……呵呵，我不相信。”慕容菲儿双眸中一片死沉，嘴里一直呢喃着一句话，而后转头看着宁婉夜：“是你对不对，你这个贱人，我就知道是你害死的太子。你当初在皇宫里耍手段害死了兰贵妃，然后又接连害死了很多人，现在又把太子害死了，宁婉夜，我不明白像你这样恶毒的女人为什么不去死？”

闻言，宁婉夜蹲下身上，目光中平静地注视着此时龇牙咧嘴的女人，薄唇淡淡上扬起来，浅言道：“因为这一世我活下来，就是为了找你们讨债来的，明白了吗？”

“你……你不会有好下场的，你会比任何一个人都死的还惨。”

听着她无关紧要的诅咒，宁婉夜不温不火地吐出了一句话：“但愿你能活着看我如何惨死，只可惜你似乎等不到了。”她将一瓶药放在了笼子前，语气淡淡地说：“这里面装的是鹤顶红，一刻钟便能毙命，这是笼子的钥匙，两者之间你自己选择吧。”

望着宁婉夜转身之后，慕容菲儿看着面前的两个东西，冷冷地一笑，拾起了地上的钥匙：“这可是你给我的机会！”

门外，甄宿威缓缓吐出了一口气：“那瓶药里装的是什么？”

“只不过是我平日里来补身子用的补药罢了……”

“你还是太仁慈了。”

宁婉夜怔怔地看了他一会，眸子中一闪而过的光芒，快得让人抓不着：“并非是我仁慈，而是我在给她选择的机会。”

甄宿威的俊眉不动声色地轻拧了起来，随后又松开：“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吧，你先回去。”

宁婉夜走出了一步后，又回头说道：“你打算怎么做？”

“伤害你的人，你以为我会给她留下东山再起的机会吗？”

望着甄宿威一双格外好看的凤眸，不知不觉之间淡淡笑了，看着他的眼神也有着一丝异样：“那一切就拜托甄公子了？”

甄宿威紧绷着的脸色微微柔和了一些：“进去吧……”

慕容菲儿打开了笼子的大门后就离开了，马车一路上快速地行驶着，她想要逃离这里，只有离开了她才有机会再找这个女人报仇，打定了主意后，她便加快了马车的速度往前飞驰而去。

暗处，周尧手里的两支箭对准了马腹，只听到了一声长啸，那两支箭射穿了马儿的肚子，随后整辆马车连着马都翻滚下了万丈深渊中。周尧收起了弓箭，微微抬起了下巴，走到了悬崖边看了一会后才折回来。

“嘿，你的箭术不错，教教我啊！”善煜一副哥俩好的模样，攀上了周尧的肩膀。

周尧嘴角微微一抽：“九皇子，你就不要开玩笑了。”公子果然没有说错，这个九皇子就是个武痴。现在慕容家算是彻底的覆灭了，他也舒缓了一口气。

宁婉夜知道甄宿威是不会让慕容菲儿活着离开的，听到了这个消息后，也倒没有给出多么诧异的表情，反而是情愫平素地说：“到了现在，该了解的东西总归是了解了。”

“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又要不高兴？”甄宿威侧着脸，虽然此时看不清楚宁婉夜是什么样的表情，但还是可以从她的眉眼之间感受出来，她此时在暗自忧伤。有时候，他会觉得自己不了解宁婉夜，有时候又觉得她的心思其实很简单。

这个夜晚，宁婉夜睡得不是很安稳，只感觉迷迷糊糊中似乎有一个人始终守在身边，她挣扎中几次想要从梦魇中醒来，最终都没有睁开眼睛，她嗅到了那淡淡的桃花香气后，情愫渐渐平静了一些。

甄宿威皱眉看着她此时的模样，低声道：“不知道究竟梦到了什么……”

宁婉夜渐渐的不再挣扎了，呼吸之间闻着清淡的香气，这种异常舒适的味道让她陷入了沉睡之中。不知道身边的人究竟说了些什么，但是她能够感受到这个人一直都没有走，直到最后一个黑暗吞没了她所有的意识。

“总算是睡着了。”甄宿威请放下了笛子，还好有着玄凝所教的催眠曲，否则还真不知道那拿她怎么办才好。抬手，温热的指腹轻扫过了她的额头、她的眉眼、脸颊，最后落在了那片红唇之上。他的眼神中似乎带着浓郁的情感，又似乎夹杂着丝丝的隐忍，然而那双柔柔的目光却是紧锁着女子沉睡的脸。

甄宿威收回了自己的手，那透着温润气息的薄唇之间，微微启开了一条缝隙，轻和地说：“可有什么东西是你所在乎，所不想失去的？”

次日，宁婉夜在洗漱的时候，发现了自己的脖子上多了一个可疑的红印，她狐疑地扫了眼门口的男子，甄宿威则是一本正经地看着她：“怎么了？”

“没事，昨晚你做什么去了？”宁婉夜轻声问了句。

闻言后，甄宿威先是挑挑眉，随后便一副悠闲自得的样子斜倚在门口：“你觉得晚上我能去做什么？”

宁婉夜目光扫了过来，看着他俊美如玉的轮廓，飘逸如丝的长发。便开始在心里琢磨着，该不会自己脖子上的痕迹是他刻意弄出来的吧？

甄宿威倒是站在原地，就这么不偏不倚地任由她看着，半晌后才奇怪地问道：“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

这是第三天了，午后她就要离开这里，不知不觉中竟有些不舍，却说不清这一份不舍究竟从何而来。

“现在你先整理一下吧，我午后便送你回去。”

本以为自己会有多大的情绪波动，然而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倒是极其平静的接受了，双眼带着点点璀璨的光芒凝视着他：“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好。”

“好吧，你自己选择……”甄宿威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生气，或许是因为这个女人的固执，不管自己做的有多好，她始终都看不到。将准备好的一身素白纱裙放在了桌上，他转身走了出去。

几个时辰的时间里，宁婉夜都是站在窗口，看着花树下的人背对着自己，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酒水。有那么一瞬间，宁婉夜很想上去夺过他手里的酒盏，告诉他不要再喝了，可是自己要以什么样的身份而去呢？

三皇府的马车来了，宁婉夜也早已经换洗好，着一身雪白的轻纱，从甄宿威身边走过的时候，他甚至都没有多看自己一眼。宁婉夜只觉得眼睛被风吹得很生涩、很疼，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眼睛里流出来一样。

翠云早早地等在了马车边，看到她出来了便迎了上去：“姑姑。”

“我们走吧。”她不再回头，也没有看到那双承载温柔的眸子究竟有多复杂。

马车离开了，酒壶里的最后一杯酒水也已经入喉，周尧取来了他的衣袍，正色道：“公子，时辰差不多，该进宫了。”

“让他们等着吧！”甄宿威淡淡吐出了一句话，转身走进了这间屋子。自己给她准备的胭脂不曾动过也没有拿走，那一柜子的衣裙也不曾看过，这个女人的人，果然是够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