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过是刚刚看望过父皇，打从这里经过，”九皇子善煜神色倒是很大方，三两步走到宁婉夜面前，唇边的笑意更深：“和姑姑一样，顺便进来看看而已。”

这个九皇子虽然无心于皇位，却也不是个好相与的人物，说话间是滴水不漏，一点破绽也不会被别人抓住。

宁婉夜心头明白，虽然对于皇后为何不在冷宫中存有疑问，但是她却也不想和善煜有过多的纠缠，当即淡淡一笑，只给善煜行了一个礼，道：“原来如此，那我就不打扰九皇子殿下了，先行告退。”

说完宁婉夜便打算先行离去，但是还没有走出几步，就听见善煜忽然在身后悠悠的说了一句：“现如今姑姑倒还是和以前一样谦逊，丝毫没有一点三哥身边红人的架子呢！倒是让本王有些惊讶。”

宁婉夜脚步微微滞住，眉头不着神色的蹙起，缓缓说道：“九殿下倒是说笑了，什么红人不红人的，婉夜不明白。”

她从来就没有把之前善穆对她的许诺放在心上，而且她也根本不看重这些空头诺言，她不过是要一个稳定的合作关系，能够让她得到她想要的一切，登上她一直所期许的凤位，她要权势皆在自己手，她不要命运再被别人摆布，而其他的一切，在这跟前都不重要了。

至于甄宿威，也许曾经她所对他有过的任何异样的情愫都该静止下来，她需要冷静的再想想这个人了。

关于通州一案，她不知道他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思来欺骗她，但是一旦有了欺骗，之前的一切都是不牢靠的，都是需要重新审视的。

如今的宁婉夜，谨小慎微，步步为营，她决不允许自己的判断出一丝毫的差错。

想到这些，宁婉夜的眸子中划过一丝暗色，随即一闪而过，她的身影还在原地，微风拂过，像极了一朵含苞的蔷薇。

那种浓烈的美含苞待放，让人忍不住被吸引，但是若是想要靠近看清这美的怒放，却会被锋利的尖刺扎破手指。

这种感觉，是让人望而却步的。

善煜有些失神，宁婉夜淡然的语气在他的耳边飘过，他看着她的身影，却是和前一夜有些不一样了，更多的一种冷漠和疏离。

明明拥有了善穆的庇护，她却依旧是漫不经心的样子，这个女人，心里想的究竟是什么，还真是让人难以捉摸。

“不管是如何，只怕依着三哥如今对你的宠爱，不久之后你也会有个名正言顺的身份在他的身边待下去，本王就在这里提前祝贺了。”善煜不动声色的说道。

本来不打算和她说太多，但是现在他倒是对于她的态度想要好好试探一下了。

宁婉夜不置可否，却只是笑笑说道：“如此说来，我真要多谢九殿下如此操心了。”

“这些都好说，只不过希望姑姑还是能够谨记自己的本分，不要真的迷失了心智，而做出一些对不起真正关心你的人的事情，姑姑可明白我的意思？”善煜意味深长的说道。

对于甄宿威和宁婉夜之间的事情他多少了解了一些，如今他也是甄宿威一边的人，他也是真心把甄宿威当成自己的好友，站在这个出发点，对于善穆和宁婉夜之间的事情，他的态度自然是不满意的。

“九殿下这句话可是不对了，什么是迷失了心智，什么又是真正关心我的人，殿下好似明白了一切。”宁婉夜心中也泛起了一阵薄怒，原本她是不打算和善煜言语纠缠下去的。

“旁观者清，本王自然看得比姑姑明白，姑姑真的以为我那三哥是个值得依靠一辈子的人吗？”善煜冷笑一声说道：“即使是如此，他跟前还有个端正的皇子妃，那可不是个能容人的主儿，就算是真的娶了你，你的日子也不见得会好过。”

“那依九殿下之见，谁才是婉夜靠得住的人呢？”宁婉夜神色没有太大的变化，却是忽然这么问道。

“我……”善煜一时语塞，没有想到一时间在言语上倒是被宁婉夜给制住，当即只能胡乱说道：“反正本王这番话可是为你着想，听不听全在姑姑。”

“九殿下的好意，婉夜心领了，只是我想要问九殿下一个问题，”宁婉夜轻笑了一声，忽然问道：“若是一个人真心为你好，还会欺骗你吗？”

善煜愣了一下，一时间不明白宁婉夜何出此言，但他斟酌了一下，还是说道：“人都有自己不能言明的秘密和抱负，有时候对你撒谎，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宁婉夜听到这句，忽然就笑了，她不知道善煜说这句话是什么意图，但是透过这句话，她至少可以揣测甄宿威究竟是什么心意，这么一想，有的念头在她的心里就开始分明了。

其实人都是一样的，为了自己的目的可以不择手段的收买人心，终归一切都是为了自己，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偏偏她之前差一点就选择了忽略。

宁婉夜脸上的笑意落落大方，只最后说了一句：“多谢九殿下的建议，婉夜受教了。”说完这番话，宁婉夜便再也没有回头的走了出去，徒留善煜一个人站在原地，表情颇有些怔忪。

出了乾清宫，缓缓走了一阵子，翠云还在那原地等着，哪里也不敢去，倒是乖顺的很。

这会儿看着宁婉夜走了出来，连忙两三步走了上去，说道：“姑姑出来的真快，奴婢原本以为姑姑还要在里面待上一阵子的。”

宁婉夜不答话，只是看着恭恭敬敬的跟在自己跟前的翠云，脸上的神色跟着也变得凝重了一些，对于眼前这个女子，她总觉得那里有些不对，一些细枝末节被放大了也未必是小事情，她不会放任丝毫的偏差。

“姑姑可见到了皇后娘娘？”翠云看着宁婉夜神色漠然，没话找话的说道。

“你最近倒是关心的越发多了起来，见没见着又和你有何相关？”

陡然见着宁婉夜变了语气，翠云一时间有些无措，虽然心里有些不忿，但是还是连忙低头说道：“奴婢该死，奴婢多嘴了。”

宁婉夜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翠云，她倒不是有意和这个小丫鬟过不去，好歹这个丫鬟在她的跟前也侍奉了这么久，但是有些事情，就是需要个激将法，越是如此，越能够看出端倪。

当下她没有说什么，只是回过头一言不发的往前走去，翠云跟在身后，看着宁婉夜的眼神变了一变，最后还是跟着宁婉夜往前走了去。

“现如今皇后不在宫中，正好在这宫里走走散心，我倒也好久没有在这宫里走动了，景物看着都陌生起来。”宁婉夜淡淡的说道。

“姑姑，这是方才甄公子派人送到宫里交给姑姑治伤的药，奴婢方才一着急给忘了，还请姑姑好生收下。”走着翠云忽然在身后如是说道。

宁婉夜神色一动，甄宿威居然还惦记着自己的旧伤？这倒是让她完全没有想到的事情，若是她只是可以利用的棋子的话，那么何必关心她到如此地步？

眼看着宁婉夜没有答话，一旁的翠云倒是心思一动，眼疾手快的讨好说道：“既然这是甄公子的心意，姑姑还担心什么，难得公子如此挂心呢！”

“你这么激动是做什么？”宁婉夜却回头看了一眼翠云，道：“不如把这药交给你用可好？”

“奴婢，奴婢……失言了”翠云呐呐的闭上了嘴巴，她真是有点想不通了，自己究竟是最近做了什么事情，还是暴露了什么，为何感觉到宁婉夜一直以来对她针锋相对？她的心里也堆积起来了不满来。

“甄公子倒是不避人前，但是我却是要避一避的，有时间代我向公子表示感谢吧。”不咸不淡的说完了这番话，宁婉夜就转身继续往前走去，只留的翠云在原地，一脸的阴霾。

不是她不领情，只是现在她再也不能轻信任何人了，即使是甄宿威。

通州一案如今成了她一块心病，这个人叫她不得不防，兴许这个事情也不过他笼络人心的一种手段而已。

但是这个事情想起来，宁婉夜却总会觉得心寒，她不知道这是为何，但是她宁愿不提起，就当做很多事情不曾发生便好。

“药可送好了？”说这话的时候，甄宿威正在书房里专心的练习着书法，一张横铺在书桌上的水墨宣纸，那苍劲有力的大手握住羊毫，几乎是一下笔，便是一个遒劲有力的定格，颇有挥斥方遒的意味在里头。

甄宿威一向也认为练字即做人，他闲来无事的时候便喜好练练字，不仅是打发时间，也能够更好的让自己的心思冷静下来，头脑灵活起来，便于为身后的大事做准备。

而眼下，便是山雨欲来风满楼，有的事情已经是迫在眉睫了。

但是即使是这个时候，他的心里却依旧是有个人牵挂着，让他不得不为她做些什么才能安心。

这是前所未有的感觉，但是他也没有否认，之前玄凝公子所说的那番话，他的确是上心了，也只有对一个人上了心，才会事事都以她为重，才会想要把一颗心都捧到她的面前，他承认他是沉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