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9章

　　一家人吃过午饭后，大人、小孩都聚集在花园里，翻的翻土，扯的扯草，可热闹啦。

　　西敏玩蚯蚓玩累了，蹲下来问爷爷（西野的养父）：“爷爷，为什么……不把这些刺（玫瑰花、月季之类）都砍了呢？”

　　“傻孩子，这是玫瑰花。奶奶不让砍呢？”爷爷用粗糙的手掌抚摸着他的蘑菇头。

　　“好多次我……在花坛里摘花，都被这些刺扎伤了手，还流血了。”西敏拿起镰刀，站在了另一个边，挥刀就要去砍那些带刺的玫瑰花枝。

　　“弟弟，不要砍呀。要不晚上妈妈……会让你站墙角的。”西捷警告西敏说。

　　“姐姐，你和妈妈说说，我要吃爷爷种的红萝卜和大白菜。”西敏放下了镰刀，他最怕笑笑让他站墙角练“军姿”了。

　　只要西敏一犯错误，妈妈既不吼叫，也不打他，瞪着眼睛，只是让他靠墙角，头和臀部贴在墙上，前面放一盆带刺的仙人掌。如果一屈身，就会碰上那些刺儿，扎心地痛。一站就是半个小时以上，每次站完，小腿肌肉都快抽筋了。

　　小姐姐一次见西敏可怜兮兮的想搬开仙人掌，笑笑看到了，就让西捷一块站“军姿”，陪着弟弟。因此从那以后，西捷就在一边默默地看着，不敢去动那仙人掌了。

　　“弟弟，你先看看蚂蚁搬家，我去问问妈妈。”西捷离开了西敏，跑去了笑笑那里。

　　笑笑和西野正在不停地翻土，大汗淋漓的，头发都贴在了脸上，见女儿过来了，眼睛眨巴眨巴的，她就知道这小家伙有话要说。

　　“捷儿，怎么不和弟弟一起玩了？”

　　“妈妈，弟弟拿……拿着刀，想……想砍那边的玫瑰花。”西捷有点儿口吃了。

　　“什么？西敏要砍玫瑰花，这可不行。你奶奶和爸爸都很喜欢玫瑰花的，快带我过去看看。”笑笑放下了手中的锄头，“老公，我去去就来。”

　　“嗯。”西野应了一声，又埋头翻土了。

　　“爸爸，弟弟现在在看蚂蚁搬家呢。”西捷补充了一句。

　　“宝贝乖。”西野微微一笑，“玫瑰花是你妈妈的最爱，呵呵。”

　　“老公，你瞎说……”笑笑拉着西捷的小手，往西敏那边走去。

　　笑笑带着西捷到了种玫瑰花的花坛边，只见西敏正趴在地上，聚精会神地看蚂蚁呢！他早就把砍玫瑰花的事儿忘记得一干二净了，镰刀丢在一边。

　　一排长长的小蚂蚁曲曲折折，它们正在抬着一只死了的大蝗虫，往花坛的一个角落边行进。很快就要到家门口了，西敏伸出两个手指，又将蝗虫挪到蚂蚁出发的地方。

　　小蚂蚁只好掉头回来，互相碰碰触角，再次拉着硕大的蝗虫，往家门口方向走。西敏看着看着，口水都滴在地上了，也不知道。

　　笑笑看着儿子的举动，一言不发，偷偷地站在他的身后，将地上的镰刀捡了起来　，藏在了身后。

　　那些小蚂蚁好不容易才将蝗虫运到了家门口，眼看就要大功告成，西敏又将蝗虫拿走了，小蚂蚁在地上急得团团转，不知所措。

　　天空阴云密布，忽而起风了。小蚂蚁越来越多，它们抬着蝗虫加快了脚步，不一会儿就到了蚁穴边上。

　　西敏还想伸手去提那只蝗虫的翅膀，西捷立即拦住了他：“弟弟，快下雨了，你就放了小蚂蚁吧，它们很辛苦的。”

　　意犹未尽的西敏这才罢休，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揉了揉膝盖，一回头，见妈妈一声不响地站在了身后，似笑非笑，他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妈妈，我……”

　　“我都看到了，你在玩小蚂蚁。没有砍玫瑰花。”笑笑轻轻地拍了拍西敏的小脑袋，“小蚂蚁找食物非常不容易，就像爸爸一样，赚钱很辛苦的。”

　　西敏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小蚂蚁很团结，有好吃的一起分享，他们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可不？小蚂蚁虽然小，可他们是地球上力气最大的大力士，可以举起相当于身体75倍的重物。”笑笑不失时机给孩子们科普了一回。

　　“妈妈，爸爸是不是大力士啊？”西捷问。

　　“你爸连妈妈都举不动，猪八戒一样，不是什么大力士。”

　　“妈妈，那是你胖了呗，所以爸爸举不起你。不过我看爸爸那滚圆的臂膀，抱你绝对没有问题的。”西敏憨笑。

　　“臭小子，你什么时候见过爸爸抱妈妈了？”

　　“你生病的时候啊，我和姐姐都看见了，还挺亲热的……”西敏“格格”地笑了起来。

　　“人小鬼大。”笑笑戳了一下西敏的脑门。突然，狂风大作，将地上的树叶卷到了半空中，继而大雨倾盆。

　　“下雨了，快点回屋里去。”笑笑一手牵着一个孩子，跑到了屋檐下躲雨去了。

　　雨中，西野的父亲和母亲披着雨衣，还在那里劳作着。哎，农村的老人就是这样子，为了生计，风雨无阻，土地是他们的命根子。雨越下越大，直至看不清地上，两个老人才回到了屋檐下，坐了下来。

　　“爹，你们也真是的，这么大的雨也不歇会。”西野递给了父亲一支烟，同时也给了九熊一支，“西敏、西捷，进屋去，爸爸要抽烟了噢。”

　　“嗯。”两个孩子会意点点头，进屋去了。他们从小就知道二手烟的危害大，当然这是笑笑告诉他们的，每次只要见到西野抽烟，都很主动地走开。

　　“儿子，我和你妈这么多年风里来，雨里去，都习惯了。”父亲深深地吸了一口纸烟，“你的院子这么大，空着不少的地，怪可惜的。要不明年开春了，我给开几块土，种点玉米和花生、豆子，顺便栽几棵油茶树？”

　　“爹，你是不是犯油茶瘾了？”

　　“嗯。喝了几十年油茶，戒不掉啰。”

　　“想喝油茶，明儿我让笑笑去超市给你买些茶料不就得了。从家里带了茶叶没有？”

　　“带了啊，连擂钵和茶叶漏都带来了。你妈有喝早茶的习惯，不带可不行啊。”父亲嘻嘻一笑。

　　“我真是服了你们。那这几天喝了油茶没有啊？”

　　“没有……”父亲开始哈欠连天了，“我的茶瘾来了……你妈怕笑笑不让打油茶，都说过几天就要回黑山了。”

　　“嗳，笑笑没有这么小气的，她听说有油茶喝，可高兴坏了。不过早上我们很忙，没有时间陪你们喝油茶的。”

　　“没有事，那就有空再打呗。一天一餐就够了。”

　　笑笑是到过黑山地区的，对油茶也不排斥。她还和西野说，有机会要在南粤开第一家油茶店，给苗家油茶做做宣传，赚不赚钱是其次。只是因为工作太忙，一直拖着没有付诸行动。

　　西野和父亲的对话尽管很小声，不远处的笑笑还是断断续续地听到了，寻思道：“现在不是下雨吗，既然爹妈想喝油茶，何不让他们自己去弄弄，我也学学打油茶，以后就可以在客人面前露一手了。”

　　笑笑凑到母亲的耳边嘀咕了几句，母亲面露笑容，微微点头：“好吧，今下午就不种菜了。老太婆我给你们打油茶去。”

　　父亲一听说要打油茶，蹭的一下跳了起来：“对，不种菜了。进屋歇息去。”

　　几人都喜笑颜开进屋去了，只有西野没有动。他是不喝油茶的，尽管在黑山地区油茶是待客之道。因为西野的胃不太好，一喝油茶就会痛得要命，还有喝了油茶之后，食欲全无，饭都吃不下，油茶中有一种咖啡因，长年累月地喝，会上瘾的。

　　现在爹妈把油茶都打到羊城来了，几十年的饮食规律是不能勉强他们的。想喝就喝呗，开心就好。

　　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花坛里的菊花风雨飘摇，花瓣满地都是。菊花残，满地伤。

　　西野独坐在台阶上，他不由想起了一首诗：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

　　冲天香气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此诗是一个落第的秀才写的，后来他举兵造反，杀进了长安，史称“黄巢起义”。只是这个秀才没有很好地把握战机，功败垂成，正所谓“成也菊花，败也菊花”。

　　是呀，花无百日红。自己离开了华舜集团一年多了，也不知道那“四大禽兽”怎么样了？笑笑支撑了一年多，真的不简单！

　　“我是书生，黄巢也是书生，对菊花有一种相似的喜爱。何不写一首小诗？”西野随口吟出了《菊梦》——

　　秋雨朦胧

　　堂前的菊花摇曳

　　犹似黄金甲扑面而来

　　马蹄声逐渐密集

　　长安城内乱成一窝蜂

　　平日里的达官贵人

　　顿失富贵之气

　　孤城一座

　　菊花香透

　　城破

　　血流成河

　　头颅满地

　　谁也无心赏菊

　　活着就是万幸了

　　大齐的旗帜飘扬

　　白色恐怖弥漫

　　三个月后

　　政府军打了回来

　　那个咏菊的头领

　　仓皇出逃

　　我花开后百花杀

　　昙花一现

　　半路上

　　一个醉醺醺的老农

　　手拿酒葫芦

　　拦住了带兵的秀才

　　且住且住

　　与我东篱下

　　采菊数株

　　可否

　　秀才苦笑

　　晨兴理荒秽

　　带月荷锄归

　　南山悠然见

　　天下尽失也

　　有何用

　　乃策马绝尘而去

　　“满城尽带黄金甲，盛极一时，最终却落得个自刎泰山的下场，实在不该啊。”西野自言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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