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及此,她立刻装作随意的样子问道:“娘,当年那场大火,究竟是怎么回事?”
“大火?”南宫羽呆了一下,接着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登时有些泫然欲泣,“凝儿,是娘不好,娘只顾着自己诵经念佛,不曾照顾好你,才害得你受到那么大的伤害……”
“娘,我不是那个意思,”端木幽凝忙柔声安慰,“我就是想知道,果真是湛王救了我吗?”
南宫羽虽然伤心好好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儿被烧成了鬼魅,但事情毕竟已经过去了很多年,也就慢慢平静下来,点头说道:“不错,是他。不过当年的事我并未亲眼所见,只知道你跟幽雅她们几个随老爷一同入宫玩耍,后来不小心闯入了一座废弃的宫殿之中还是宫女的住处,我都记不清了。然后那间房屋便起了大火,幽雅她们逃得快,不曾受到什么伤害,你却被困在火场之中出不来。幸亏那个时候湛王恰好路过,便闯入火场把你救了出来。只可惜你的脸已经被烧坏,而湛王也被一根燃烧的柱子砸到了腿,据说伤得不轻……”
原来东凌孤云的腿伤由此而来。但若只是如此的话,又有什么不可提及的?为何每次说起此事他都会翻脸呢?
若说之前是因为一条腿被烧坏,令他对此事讳莫如深,可是如今他已恢复正常,为何还是不愿提及?
皱眉思索片刻,她接着问道:“那么那场大火究竟是如何烧起来的,可有人查过吗?”
“查过,”南宫羽点头,“我听老爷说,是你和幽雅她们调皮捣蛋,玩火引起的,所以你虽然烧坏了脸,却怪不得任何人,而且老爷还生怕皇上怪罪呢!”
玩火?还不是端木幽雅等人的阴谋吗?端木幽凝无声冷笑,自不会再去理会这些事。
“那湛王呢?”端木幽凝问道,“当时我还是钦定的太子妃,湛王救了我的命,皇上可曾赏赐他?”
“好像有,我不是太清楚。”南宫羽迟疑着,“不过我想应该会有赏赐,而且不在少数,因为湛王小时候皇上非常喜欢他,简直把他宠上了天,若不是他并非皇长子,说不定早就立他为太子了!”
“哦?”端木幽凝十分意外,因为当日在阎王殿她只是看到了自己的过去,前世的她又只知飞扬跋扈,对这些事自不知情,“皇上非常喜欢湛王?”
“嗯,”南宫羽毫不犹豫地点头,“那个时候我已经嫁给老爷,虽不曾刻意打听,朝中之事多少也有耳闻。我记得那时常听老爷说皇上膝下虽然已经有两位皇子、三位公主,但柔妃娘娘生下湛王之后,他对那个粉雕玉砌的儿子却异常喜爱,真个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一日不见便像丢了魂儿似的,而经常透露出想要改立太子的意思,把皇后娘娘吓得不轻。偏生太子殿下又是个……”
东陵临风不学无术,流连花丛,的确为东陵洛曦不喜。这些年若不是端木文瑶从中斡旋,他这太子之位只怕早就保不住了--自然,最终他也未能成为一国之君,足见那句话是对的:不是你的,终究不是你的,抢也抢不来。是你的,终究是你的,轰都轰不走。
不过端木幽凝对东陵洛曦的态度倒是很好奇,不由眉头一皱问道:“刚刚出生的婴儿自然看不出是否有能力做一国之君,那皇上为何对湛王如此偏爱?难道是因为他长得俊美?”
南宫羽忍不住失笑:“自然不是,至少不全是,不过我想应该是爱屋及乌的关系。”
端木幽凝也是一点就透的聪明人,登时眼睛一亮:“你是说因为柔妃?”
“我猜是这样。”南宫羽点头,“你已经见过柔妃了,想必也看得出她性子温婉,而且容貌绝美,这样的女子没有男人会不喜欢,皇上也一样。所以尽管柔妃只不过是前朝皇帝的遗孀,当今皇上却丝毫嫌弃之意都没有,反倒对她宠爱有加,百依百顺,可谓荣宠一时。即便现在,皇上对柔妃也是长宠不衰。因此皇上对湛王的喜爱,只怕也是因为柔妃。”
这番话一出口,端木幽凝更是大感意外,惊讶得话都不会说了:原来柔妃是前朝皇帝的妃子?那岂不就是残花败柳之身?可是东陵洛曦不但不在乎,反而对她如此宠爱,看来帝王也会有真情……
“不对,”端木幽凝突然摇了摇头,“皇上对柔妃宠爱有加的确是事实,但我怎么觉得他对湛王并不像你说的那么好呢?我觉得他们父子之间似乎很疏远……”
“所以我方才说的是‘湛王小时候’,”南宫羽笑了笑,突然刻意压低了声音,“不过即使是现在,也不是皇上想要疏远湛王,而是湛王主动疏远了皇上。”
端木幽凝不解:“为什么?”
“据说是因为一个女人。”南宫羽的声音压得更低,生怕东凌孤云会听到一样,“几年前,湛王喜欢上了一个女子,但皇上却不同意那女子进入湛王府,湛王曾一度为了那个女子跟皇上吵闹不休。后来那女子抑郁成疾,一病不起,很快便香消玉殒了。湛王认为是皇上害死了她,便与皇上疏远了。”
这几句话听在耳中,端木幽凝立刻感到一颗心闷痛不堪,难以言喻的不舒服!
世人皆知东凌孤云一向厌恶与女子接触,她还以为那是本性如此。如今才知道那不过是因为他失去了最心爱的女子,所以对情爱已经彻底绝望了吧?由此可以看出,那个女子在东凌孤云心中有着怎样的地位,怕是谁都无法替代的……
不愿南宫羽看出什么,她咬牙压下心中的钝痛说道:“想不到看似冷漠无情的湛王还有如此重情重义的一面。只是不知哪家的小姐如此出色,竟能令他情根深种……”
“若是哪家的小姐倒好了!”南宫羽苦笑了一声,像是不胜唏嘘,“可惜的是那个女子出身青楼,虽然号称卖艺不卖身,却毕竟来自污秽之地。皇上又对湛王寄予厚望,岂会允许一个青楼女子玷污他的声誉?是以他一直坚决反对,这才惹得湛王记恨。但这件事从此之后也成为绝对的禁忌,不管在皇上还是湛王面前都没有人敢提及,否则后患无穷。”
青楼?想必又是个可怜人。端木幽凝抿了抿唇,心中的不适倒是越发浓烈:“那你知道那个女子叫什么名字吗?”
“好像是……”南宫羽思索着,显然记忆也已经有些模糊,“我记得是叫……啊对了!叫薛镜月!”
薛镜月?镜花水月之“镜月”?看来这女子早已将人世都看得透了,也知道无论生时如何,到头来也不过是镜花水月一场空……
便在此时,只听一阵脚步声响,南宫燕等人已经进了房间。看到端木幽凝,三人彼此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南宫燕便上前说道:“凝儿也在?咱们打扰你们母女谈心了?”
端木幽凝起身,淡然一笑:“没有,我就是来给母亲请安。正好我昨夜不曾睡好,三位姨娘便陪母亲坐坐,我先回去睡个回笼觉。”
南宫燕立刻笑容可掬:“好,没问题,你且去休息,姐姐自有我们照顾,保证万无一失!”
端木幽凝点头,转身离开。南宫燕得意地冲着她的背影阴笑了几声,再回头时已经满脸和善:“姐姐,我给小公子做的衣服已经完成了,你来瞧瞧……”
尽管的确因为受伤而有些疲惫,躺在床上的端木幽凝却了无睡意,耳边不停地回响着南宫羽的话。
原来东陵孤云心中一直有另一个女子存在吗?而且那个女子才是他刻骨铭心的爱人?可笑她还一直以为东凌孤云对她是不同的,原来这自作多情的戏码居然也会在自己身上上演吗?
那么,当年那场大火是否与薛镜月有关?会不会就是因为这样,东凌孤云才万分忌讳旁人提起那件事?
可是这两者之间会有什么关系?她方才甚至没有问清楚,薛镜月病死是在那场大火之后还是之前,还是不要妄加猜测比较好……
很想装作毫不在意,但是只要想到东凌孤云一直对薛镜月念念不忘,甚至不惜为了她与帝王闹翻,端木幽凝就觉得一口气堵在心口,好不难受,脸色更是煞白得吓人。
算了吧!东凌孤云心中有没有人,跟她有什么关系呢?她就是受闵飞扬所托,同时也为了偿还东凌孤云当年的救命之恩才会跟他有所牵扯。横竖如今他的腿已经恢复如初,从此之后不会再有接触的机会了……
一个尖锐的剧痛陡然涌上心头,端木幽凝心神一荡,不自觉地手捂心口,唇角已经溢出了一丝鲜红的血迹,染红了蒙面的白纱!
晏寻欢早就看出她情形不对,已经趴在窗口看了很久,却又不敢随便往里闯。便在此时,他眼尖地看到了白纱上的血,立刻大吃一惊,蹭的从窗口跳了进来:“姑娘!你受伤了?!”
“没……没事……”端木幽凝压下翻涌的气血,“伤势不重,我……运功调息一下就会好,你……去休息……”
“我有多累啊?”晏寻欢急得眉头紧皱,“姑娘,我帮你疗伤……”
“不用,我真的没事……”端木幽凝在他的搀扶下盘膝而坐,“你若不放心,守着我便是,不必……帮我疗伤……”
晏寻欢无奈点头:“是!姑娘放心,我定会寸步不离!”
端木幽凝点了点头,不再说话,但总算暂时将那些事放在一旁,先把伤养好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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