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筝与瞳卷四一五

　　唐建宇要去开车，被石娇娇拉住，“真不要你送，我先到市里图书馆附近，公交直达的。”“公交再怎么方便还能方便得过专车司机？”唐建宇扬着眉毛反问，继而抿抿嘴，道：“既然约好了时间，让人家等久了也不好。”石娇娇歪头盯着唐建宇的脸，似笑非笑地问：“是嘛？”唐建宇眯了眯眼睛，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便利店，“车就停在那里。”

　　男人脚步匆匆，有约在身的女人却优哉游哉。唐建宇跨出三四步见石娇娇落在身后，走上来就抓住她的手腕，拉着她往车边走去，另一只手掏出车钥匙解锁。男人拉开车门，石娇娇却虎着脸定在原地。“怎么了嘛！”唐建宇有点着急，石娇娇咬了咬嘴唇，走上来推开男人搭在车门上的手，“砰”一声关好车，道：“去买菜！”

　　唐建宇惊疑地伸长脖子，石娇娇已经拿走车钥匙，自行朝菜场的方向走去了。“你……”唐建宇三步两步追上来，石娇娇这一连串的举动让她一头雾水，“到底怎么了，我只呆一夜，明天开完会就直接回大学里了，实在不用开火。”石娇娇突然停下脚步转身，男人差点撞到她身上，她不躲不闪，露出不讲理的表情，说：“我就是想逛逛镇子上的菜场，行不行？”虽然不理解，唐建宇还是干脆地回，“行。”

　　菜场经过几番休整，如今宽敞整洁，摊贩们的小生意进行得井井有条。“两位买菜啊？快看这番茄，今天新到的，可好啦！”摊主变了，说辞却一样，手里的番茄也跟从前他妈妈在时一样，果形非常漂亮却没果实成熟该有的气味。唐建宇没有接话，看着年青的摊贩手里展示的果实，嘬着两腮的肉，偷偷看石娇娇的反应，果不出所料，她整张脸已经羞成了一颗透红的番茄！

　　见两位显眼的客人对着个大番茄，一个偷笑一个脸红，小贩隔着摊位僵住不动，心里疑惑不已，手都不知道要不要收回来。唐建宇轻声问，“要不要我买？”“啊？”石娇娇垂首动了动眼睛，“是你买菜，我，我怎么知道。”唐建宇冲小贩摆摆手，推着石娇娇的肩，往菜场深处走，道：“好像是你突然间说什么也要来逛菜场的吧？”石娇娇没好气地皱了皱鼻子，“不管，就是我看你买。”

　　说话间走到了水产区，一个洪亮的声音隔着个铺位就传了过来，“唐老师，好久没见你来买菜啦！”循声一看，可不就是和石爸爸一直有合作的渔老板嘛！唐建宇刚走到跟前，汉子就利索得抄起半网兜，一出水就活蹦乱跳的河虾，说：“看看，多好！我记得你爱吃。”说完又指着身后一排恒温水箱中的一格，道：“要不还有斑节虾，比这个还甜，你最知道了！”唐建宇抿嘴笑笑，“您生意做大了，海鲜也卖了。”渔老板“嘿嘿”一声，“现在生活好了，大家都肯尝尝鲜，放在从前我一只也不敢进。”

　　“叔叔。”石娇娇从唐建宇身后探出头，甜甜地叫，渔老板一愣，“娇娇，你怎么……”说着眼神快速在两人身上来回，半张着嘴，小心翼翼地吸了半口气，虽然意外到了极点，好歹没表现得太激动，道：“哦哦，是这样……你爸爸说的那个人……唉哟……”石娇娇瞟了唐建宇一眼，走到摊位前，问：“店里的水产还是一直从您这里拿的吧？”渔老板笑得露出双层下巴，“那当然啦，我跟你爸爸可是一车死虾的交情！”石娇娇笑意更甚，俏皮地说：“我可不要吃死虾哟！”渔老板一瞪眼，“瞎说，给你肯定是最好的！”

　　石娇娇歪头看向唐建宇，指着水箱里活泼游动的斑节虾道：“吃盐水虾好吗？”“好。”唐建宇弯起眼睛答，冲渔老板点点头。这叔叔装好了虾偏偏不肯收钱，石娇娇当然不同意，来去之间渔老板急道：“唉哟，你们俩头一次一起来叔叔这，就当叔叔招待你们了！”说得石娇娇哑口无言，羞得只能向唐建宇求救。“呵呵。”唐建宇微笑着提议道：“那就听老板的吧。”渔老板笑看石娇娇别别扭扭地提走了虾，等二人离开了好一会儿，才发现别在网兜上，超额的人民币。是唐建宇趁着两人互相推让的时候，悄悄放上去的。

　　从鱼档离开之后，唐建宇似乎突然想明白了，买起菜来动作快，思路广。“三个热菜，凉拌个海带丝。”唐建宇提着袋子，问石娇娇，“配个豌豆苗蘑菇汤好不好？”石娇娇脖子一梗，嘴硬道：“你自己吃，问我干什么？”唐建宇微微俯身，轻声说：“还骗人！”石娇娇咬着下嘴唇，不看他的脸，只是憋着笑。

　　马路对面生长着广玉兰，洁白而巨大的花开在树上，像一朵朵白荷花。本来那花气味浓烈实在称不上好闻，但远远地飘过来，淡淡一嗅竟也是种别致的香味。跟进去时一脸惊疑又无处求解的纠结样一比，从菜场出来的唐建宇完全换了个人，浑身都散发着抑制不住的雀跃之情，连声音听来都轻快，“为什么要骗我呐？”

　　石娇娇扭头迎上男人的目光，语气狠狠地，却又听来悦耳，“当然是，惩罚你！”

　　“啊？”唐建宇哑然失笑，道：“我，我好像没做什么吧？”石娇娇嘟起嘴，完全一副不讲理的架势，回：“惩罚你，明明这么不想我走，还一直在那里装模作样！就不能老老实实说出来吗？”暮春的风暖暖地吹过，吹得天地都生动起来，唐建宇张了好几次嘴，乐得笑不出声音来，最终压低声音道：“你知不知道潘洛斯阶梯？”石娇娇摇摇头，“这是什么？”

　　唐建宇嘴角轻扬，“一条无尽的走廊。”石娇娇一听这个像极了某个数学或物理模型的名词，更迷惑于他为什么突然讲起课来了，表情万分懵懂，“然后呢？”唐建宇定定地看着石娇娇，说：“惩罚就像潘洛斯阶梯啊。”“啊？”“你惩罚我，我会反惩罚你，还要高出一格……”

　　不知道为什么，听他说话的低沉声音，石娇娇忽然回想起，早晨那个似有余温的，番茄味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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