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恋风尘卷五十二

　　挂了电话之后，石娇娇赶紧缠着刚放下行李不久，满脸胡茬的男人叫道，“啊啊，爸爸，你有牛叔叔的电话么，牛叔叔有陈丽家的电话么，如果有的话，我就可以给她们三个惊喜啦！”石爸爸拍拍女儿的头，说：“没有，不过我下午去你牛叔叔那里泡个澡，顺便再去理个发，把胡子剃剃。”“那你要到号码要早点回来哦。”“乖女儿，我还没吃午饭呢。”

　　这时石妈妈端了大年夜没动的鱼，嗔道：“石娇娇，你让你爸爸休息下。还有，看见手机你就不得了了，到处打，电话费这么贵。”石娇娇研究着手机里，短信功能的收件箱，充耳不闻妈妈的话，石爸爸见状对要发火的妻子笑笑，“由她开心开心吧，家里终于有电话了，她也高兴啊。”

　　妈妈听了放下鱼，冲石娇娇努努嘴，“她从拿成绩单那天开始，也就看见你跟手机才高兴了一下。”石爸爸疑道：“嗯？你不是说这次考得不错，也拿到‘品学兼优生’了么？不过，还是从前‘三好学生’听起来舒服。”

　　石娇娇听到家长在谈这次期末考试的成绩，一阵阴影又投上心头，虽然总分在年级的名次很好，可数学一百五十分的总分，自己只考了一百零七。她感觉刚上高中那阵子，对数学的担忧正在慢慢变成现实。

　　想到这里，手里新奇的机器也失去了吸引力，她把手机小心翼翼地装回包装盒，说：“我要做作业了，吃饭叫我一声。”走出去两步又回来，拿走写着唐老师手机号码的纸条。石爸爸扬扬手准备叫住女儿，被石妈妈挡下，“让她去，数学她说考砸了。那天给我看成绩单的时候哭得哇哇叫，还说，平时小测验就考得一次比一次差。”

　　“你别对她太严了，闺女成绩够好了，一点也不让人操心。你可不能给她太大压力。”石爸爸看见妻子凝重的表情，赶紧打断这种令他不悦的话题，“我就要你俩开开心心的，我在外面才开心。”石妈妈叹口气，“她好像自己逼自己呢，我什么都没说啊。哎，要不要挤点钱出来，给她报个补习班啊？”

　　石爸爸见妻女对学习这般重视倒有点不理解。他是从来不在乎女儿成绩好坏的，尤其在他当船员，每年能固定拿回一笔不菲的收入之后。他只想一回来就看见女儿围着自己，天真可爱的模样，为了她们母女的笑脸，他再怎么辛苦都可以。

　　可妻子和女儿似乎都不这么想，她们心里都有自己的打算。石爸爸看出这种端倪，但他不知道怎么说，只感觉到压力转嫁到自己身上，看样子得更努力赚钱才行。

　　也不知道是因为郭伯母和母亲的联手进攻，还是今年越发凶猛的舆论压力，或者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心里潜在的不安……总之，唐建宇坐在了这间格调雅致的咖啡厅。他放下咖啡杯时，看见比自己小六岁之多的相亲对象李亚心穿着米色的长外套，在门口对自己腼腆地摇摇手，款款走过来。一看表正好是约定的时间，分秒不差。

　　“不好意思，等很久了么？”李亚心边柔声问道，边脱下外套挂在椅背上，露出黑色的针织衫。唐建宇微微一笑，说：“没有，我也刚到。你很准时。”李亚心微微颔首后坐下来。侍者送来一杯白开水，并询问她喝点什么，“美式吧。”侍者离开之后，两人一阵沉默，唐建宇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但却找不到话题，他实在不会应对这种场合。

　　片刻之后，李亚心看看唐建宇，小声说：“今天本来休假的，可是跟其他护士调了班。”唐建宇赶紧说：“啊，真不好意思，跟我说下提前改时间也可以啊。”李亚心摆起手，忙说：“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现在时间很充足。我觉得抱歉，是我先说今天有空的，现在又要变卦。”唐建宇点点头，充分理解对方的情况，“工作的事也没办法。”

　　一缕顺滑的黑发滑到腮边，李亚心顺手将头发别到耳后，轻声说：“嗯，是。你们当老师的也很忙吧？”唐建宇说了两个字“还好。”，见对方没有说话，才觉得有点不妥，加了句“时间比较固定。”对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又是长长的一阵沉默，侍者轻轻放下李亚心点的饮品后，唐建宇轻轻道声“谢谢”，然后嘬一口咖啡目送侍者默然离去的背影，而李亚心就专心致志搅拌着并没有其他内容的黑褐色液体，滚然的气体携着香味窜进她的鼻腔，不知想到什么，她偷偷看唐建宇一看，抿嘴无声一笑。

　　“笑什么？”唐建宇恰好也抬眼看对面，捕捉到李亚心脸上的表情，轻声问对方。女士脸微微一红，小声说没什么。唐建宇也不追问，到开始打量起这文静的姑娘来。此刻她低着头，小小的耳垂在黑色衣物的对比下白得近乎透明。日光静静的照进来，此时放着一首沉吟婉转的小提琴曲。唐建宇感觉到放假以来难得的舒适。

　　下午三点多的时候，由于李亚心要赶回医院值班，唐建宇陪她去站台。两个人在咖啡厅的一个半小时内，说话没有超过十分钟。唐建宇看对方一直缩着脖子，想是漂亮的毛呢子并不怎么保暖，抱歉地说：“我这个人实在太沉闷。”对方连连摇摇头，回：“挺好的。”

　　在回家的出租车上，唐建宇回想刚刚像默剧一般的见面，这是个柔顺极了的女孩子，即便自己表现得这样木讷，对方也丝毫没有表现出不适或气恼，像温度适宜的水，惬意的贴合着别人的情绪，或许是护士特有的耐性。

　　他不可避免地想起从前遭遇过最多的女性，已经出国大半年的邵文语。邵文语是得体的，她总是能引导出刚刚好的氛围，让两人相处的轻松。她的情绪总是强大而有侵略性，肆意释放扩展，将人裹得严严实实。

　　女人真是复杂到了极点，同样的性别给人的感觉竟是这样天差地别。唐建宇想，李亚心再不会跟自己联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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