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筝与瞳卷六二一

　　石娇娇正干站着，看见包厢角落化妆间紧闭的木门突然打来，从里面走出位比她少年长的女人，带着透着粉光的无框眼镜，气质非常干练。她的视线越过高谈阔论的男人们直接落在石娇娇脸上，抬手友好地挥了挥，又走到那个脸生的男人身后，拍拍他的肩膀说句什么，大家停下谈话，都抬眼看过来，看得石娇娇有点不好意思，微微颔首主动打了招呼。

　　吴星飞关了门走过来，不远不近地站在她身侧，说：“那两位你比我熟悉，我就不介绍了。”忍得众人小声笑起来，吴星飞朝那对男女伸伸手，接着介绍：“这位是我大学社团里最要好的学长，这位是他的太太。我们先后去美国求学，他们夫妻俩很照顾我这单身汉。”这介绍的方式还有布局都有点微妙，好似在场唯他们俩是关系匪浅的一样。石娇娇不自在地动了动肩膀，含笑向被介绍的夫妻俩打招呼。

　　苏望听罢伸手绷直了手指，示意石娇娇把外套和包给他，他好放在就近的柜子里。石娇娇这才从吴星飞身边莫名的气氛里解脱出来，忙不迭上前一步递出物件。苏望看了一眼吴星飞，问道：“你家唐先生怎么没来，大家都想见见他，架子可真大！”石娇娇张了张嘴，抱歉地看了其他人，“他正好去外地了，实在赶不过来。”吴星飞听了讪讪地退到学长身边。

　　学长夫妇眼睛动也不动地看着石娇娇，听她这样一说，方脸的男人抬头看向周继昀，两眼放光确认道：“这位就是唐建宇教授的太太吗？”周继昀点点头，那男人已经站起来，竟然有点紧张的样子，想走近又觉得唐突，原地说：“唐先生是非常优秀的数学家，他在前几年发表的论文中，不仅对沙群势的计算提出了新的角度，还对函数域上椭圆曲线rank=0发起冲击，是BSD猜想的研究中非常重要的突破！数学界都在传，唐先生可能是目前国内离菲尔兹奖最近的学者，真令人鼓舞！”

　　石娇娇看了一眼吴星飞，颇感意外地问，“您也是学数学的？我以为您和吴先生一样学物理的。”吴星飞没好气地接了一句，“吴星飞就吴星飞，什么吴先生！老同学名字就这么难记？”石娇娇一阵难堪，那学长却不在意，朗声笑道：“哈哈，我是学医的，和星飞并同专业。只是我们都喜欢数学，参加了数学社相识的。老实说，也就是没唐先生这样的天赋，不然真就学这个去了！”

　　苏望提醒餐厅开始上菜，周继昀则饶有兴趣地看他们谈天。石娇娇听了那学长的话羞赧一笑，抓了抓耳垂，“说来惭愧，您说的我都听不懂，对数学是一窍不通的。”“是唐教授太精通了！”那学长看了妻子一眼，说：“这次真是没有缘分，见不到先生一面，太遗憾了！”周继昀手指在椅背上弹了弹，“这有什么，以后机会多着呢！”

　　学长的妻子听了这话，放下正展开的餐巾，看着石娇娇说：“我家这位是数学爱好者，算得上是唐教授的拥趸。来之前就激动得不行，在酒店一夜没睡！”石娇娇掩口笑了笑，眼里很是感激他对丈夫的欣赏。那妇人继续说：“一听唐先生来不了失望得很，我说这有什么，唐太太来了什么不好办，看不着人，通个电话也算如了个愿了，是吧？”

　　石娇娇越发不懂这吃的是哪顿饭，疑惑地看了看苏望，敷衍地回道：“只要他那边空下来，讲讲话自然是好。”苏望舔了舔嘴唇，恰好这时上菜的工作人员进来，他忙站起来，说：“菜来啦，别忙着说话，开席吧！”众人陆续调整了座位，摆放好自己的餐具，看着一道道佳肴上桌。苏望将最新最热的菜式转去客人夫妇面前，热络地说：“博士多吃点，在那边不怎么能吃上正宗的中餐吧？”学长点点头，苏望咧嘴笑笑，“我在佐治亚研修过一个月。”

　　“啊，亚特兰大有可口可乐！那里中餐不错的，有水平相当不错的华人餐厅。不过，倒是没听说什么著名的医学院，去那里交流什么项目呢？”学长颇有点卖弄地问，苏望翘了翘嘴唇，“医院里的交流项目，我不过是充数的。和博士您，跟着美国顶级的恶性肿瘤专家还是天壤之别。”吹捧的话总算落到了这场晚餐发起的初衷上。

　　石娇娇总算明白了过来，这段吃的是苏望的饭，苏望想借博士的路子，将老六送到他认为的，更顶尖的医者手里治疗。

　　“继昀怎么挨着博士坐，你俩不会也是旧识吧？”石娇娇委实迷惑，索性直白地问，也为这气氛不热烈的局面开了个可讲的话题。周继昀刚和两夫妻碰完杯，砸吧了下嘴，将口腔里酒味品尽了，笑道：“被你说中了，这是我高中同学！”石娇娇回味出博士夫妻普通话里的南方口音，认输地垮下肩膀，举杯道：“今天可算是个同学会了！”

　　五人笑着举杯，吴星飞就坐在石娇娇左边，斜看着她的侧脸，开口颇哀怨，“你总算还记起有个老同学。”石娇娇哭笑不得，扬扬杯子接话，“那特别敬敬你！”吴星飞健康的肤色因为饮酒透出些红来，也因为喝了酒，本就精气神十足的眼里更是闪着光，露着雪白的牙齿笑道：“许久不见了，顺带的酒我不喝。”石娇娇抿嘴一笑，落下了杯子。

　　一桌不善应酬的，酒喝了三分，肚子先填满了，吃喝像例行公事一样完成，接下来自然而然地谈起了正事，男人们又重新聚拢到一起。博士太太绕到石娇娇身边，作为在场仅有的两位女士，总是要单独说说话。天南地北的寒暄着，妇人不过是想为丈夫确认那通电话，而石娇娇实在是心不在焉，她更想去听听他们对老六究竟有什么安排。

　　“都说好了，一会儿都有空，等他们聊完了我们打过去就行。”石娇娇跟那太太说，又问：“要不要去洗手间。”“那真是太感谢了，他听了唐教授声音说不定话都忘了怎么说了！”女人很高兴，眼神灼灼的看了正高谈阔论的丈夫一眼，应承道：“包厢里就有，我和你一道去，正好去补补妆。”俩人一道站起来。

　　从化妆间出来，石娇娇就径直凑到了那话局里，虽然不说话，眼睛却转得飞快，非常专注。博士太太这才看出石娇娇有多焦心，之前听说她和求医的病人是极好的朋友，现在完全可以看出来。那自己刚刚拉着她聊些有的没的，可大大为难了人家！想到这里博士太太心下一阵尴尬，下意识地理了理头发，悄悄站到丈夫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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