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筝与瞳卷三三零

　　被墨镜挡住大半张脸，石娇娇仍觉得对方面熟，一时也想不出到底熟在哪里。来者显然认识这里，轻车熟路地往张堃办公室去了。石娇娇歪头看了看总经理办公室半掩的门，快步走到女人身边说：“您先去小会客厅休息，我们董事长立刻就到。”女人停在通往白秘书办公桌的门口，没有说话，隔着墨镜看不真表情，嘴角扬着笑意，“好呀。”

　　张堃走进小会客厅的时候，石娇娇给客人端好茶，正直起身来，转身一见他，便微微弯了弯腰。这时女人才拿下墨镜，也不起身，甜甜地说：“好久不见，采风经过这里，来看看你。”明明是预约好的访客，张堃倒一脸的诧异，眼珠往石娇娇转了转，很快就整理好情绪，走到另一边的沙发上，点头道：“感谢大画家挂念。”

　　乌黑丝滑的长发在女人低头喝茶时，从肩头自然滑落，倾泻如瀑。她放下二郎腿，看了石娇娇一眼，笑道：“今天面子大了，让你贴身秘书亲自倒茶。”石娇娇一听似乎在说自己，便下意识地朝女人看去。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活脱脱又是一个白秘书，只是比白秘书风情更甚，若白秘书是典雅的白玫瑰，眼前的女人就是魅惑极了的红玫瑰。

　　“前台今天没人上班？”张堃看着石娇娇问，石娇娇一愣，道：“客人到访的时候，我恰好在，就顺便接进来了。”张堃眼尾扫向掩口偷笑的女人，抿抿嘴让石娇娇先去忙，“叫前台来接待就好。”石娇娇乖顺地应了一声，便先行离开房间。

　　“是她？”女画家朱唇微启问，张堃靠在椅背上，面无表情问：“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一声。”女人拨了拨头发，笑道：“我是预约的嘛！在你眼皮子底下，什么都不做，只是满足下好奇心，你总不会责备我吧？”张堃眼珠转向女人，“白秘书现在越发会做事了。”女人一听，扬了扬眉毛，有恃无恐地嗔道：“不拜托她哪里见得着你，上次已经是半个月前了！”

　　张堃无意识地看了一眼石娇娇离去的那个门，缓缓吐出一口气来，沉声道：“你这样我很不喜欢。”女人翘起二郎腿，弓着身子，一只手支在大腿上拖住脸，故作懵懂地问：“那你喜欢什么样的？那样？”说着脸向门外偏。张堃终于面露不耐，眨眨眼，“要不，让你们俩聊聊。”女人见状，这才收起放肆撒娇的态度，嗫嚅道：“她的脸……我和她都是替代品罢了。”

　　石娇娇没想到这个会面不足半个小时就结束了，临走的时候，美丽的女人还特别绕到石娇娇身边，敲了敲办公桌，甜腻地说：“你泡的茶很好喝哦，谢谢！”石娇娇赶紧放下手里的事情，站起来害羞地回：“其实是公司的茶叶好，您慢走。”她扭身体，留下一句“多好的姑娘”，款款离去的姿态，像极了白秘书。

　　等她对着那背影发足了呆，回过神才发现张堃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办公桌前，不由得吓了一跳。张堃垂着眼，用右手食指轻轻扣住离他最近的桌角，柔声说：“她是白秘书的姐姐。”石娇娇一听长长“哦”了一声，叹道：“我说呢，长得也太像了吧！跟孪生的一样……”看来张堃不是闲聊，他目光如炬地盯着自己。

　　石娇娇尴尬地捂着额头，暗想这人杵在这儿干嘛，突然听到传真机测试的提示音，才高兴地想起来，“法国的数据报告已经到了，以邮件形式发过来的，我已经打印了一份放在您桌子上，文件也转给梁副总了。他下午在高新区的创意园，处理新公司的事情，说晚点会跟你视频电话。”谁知男人长长吸了一口气，开口一副泄气的样子，懒懒地挥挥手，“知道了。”说完就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留下石娇娇一脸莫名其妙。

　　原以为能空出的周末，参加过一场晚宴就泡汤，老板的假期总是不断推后，推着推着就没有了。石娇娇接到张堃的电话，立刻大笑起来，“还好没听你的把车票退掉，我能早点回去啦！”听得张堃满脸不高兴，道：“就这么想回家？”石娇娇从被窝里钻出来，看了看时间，说：“嗯，我上次跟你讲过的朋友，本来是夫妻俩的事情，现在被男方把长辈拉进来了，总之一团乱麻。”

　　张堃扬扬眉毛，“注意分寸，别连累到你。明天要赶路，早点睡吧！”石娇娇一听乖乖地说了声“好”，却不立刻挂断电话，又问了一句，“你在小区的家里吗？”张堃“呵”一声笑出来，“干什么，学着别人查岗了？”石娇娇觉得无趣，回到：“睡了，真是。”张堃柔声应了，临挂断说了句，“在办公室呢。”“那你早点休息，出差愉快。”“晚安。”

　　交通工具上的睡眠，是越久越累的。被电话声吵醒的石娇娇一看时间，离她上次醒来也就过了半个小时多一点点，人却头昏脑涨觉得睡了很久。归属地B市，号码却不认得，石娇娇狐疑地接起来说了声“喂？”对方立刻像连珠炮一样，一下子叫了十几声“娇娇”，居然是陈丽奶奶打来的。

　　石娇娇看了看乘客不是很多的车厢，捂着嘴应到，“是我，奶奶。怎么啦？慢慢说。”老人家劈头问了一句，“小丽要离婚你晓不晓得？”石娇娇转了转眼珠，回：“什么时候的事？怎么闹成这样了呢？”陈奶奶一听，仿佛得了大救星一般，道：“我就晓得，她没告诉你！小丽说跟小王过不下去了，要带着宝宝回来，铁了心要离婚呢！”

　　过程其实都知道，石娇娇就是想明白为什么陈奶奶给自己打电话。老人家也是心急火燎，终于自己说了出来，“本来嘛，年纪轻轻就结婚了，也不懂事，犯错总是有的，改了好好过日子就行。现在，被家里两个，一个菲菲一个姓夏的富小姐怂恿的，不离婚不能活了！要自尊要自强，怎么不想想你要吃饭，宝宝要爸爸呢？你说她离了婚回到村上，一大家子脸往哪里放啊！”……

　　石娇娇听电话的耐心快被怒火燃烧尽了，还是好脾气地问了一声，“先不说别人，丽丽自己怎么说的呢？”“哎呀！”老太太痛心疾首地叫了一声，“她现在哪里还有自己脑子，被小王气昏了，再加上天天跟那两个混在一起，心里全是别人那一套，家里人说什么都不听……现在就只有你说话，估计还能听进去了。”“那奶奶你想我怎么跟她说呢？”“婚不能离啊！娇娇，你从小聪明，丽丽又轴又笨，你把里面好歹说给她听，人不能靠骨气生活……”

　　用话稳住了陈奶奶，石娇娇感到一个头两个大，直愣愣地盯着空调出风口，直到司机检查车辆，才惊觉还有个乘客没下车，调侃道：“困死了，继续睡，到时候再把你拉回B市！”石娇娇用羞赧的笑回应司机幽默的善意。

　　更糟糕的是，夏蕾已经跟陈奶奶吵过一架了，说起时她抓方向盘的手还气得发抖，“什么老太太！那可是她亲孙女，帮着别人欺负她！现在是什么年代，出轨不离婚，女人还要拱着丈夫纳妾不成？”石娇娇坐在后面，闻言忍不住按住了额头。老六在副驾上，推了夏蕾一把，劝道：“越说越过分！”夏蕾撅撅嘴，不高兴地问：“娇娇，你说呢？”石娇娇瘫在座位上，叹道：“反正你们俩现在是反动派，我明天得独自面对阿庆嫂了！不是，是阿庆婆……”

　　三人围绕陈丽离婚的事，叽叽喳喳一直吵到镇子上，夏蕾一边停车一边让两人下去，石娇娇伸头一看，是沿河花园旁边，疑道：“你停这儿干嘛？”夏蕾从车里下来，锁好门窗才眯着眼睛反问：“你不吃晚饭啊？”石娇娇一听冲老六眨眨眼，问：“你俩给我准备什么好吃的？”夏蕾沉浸在跟陈奶奶吵架的怒气里，转到两人身边，没好气地回了一句，“吃屁！”

　　“小笼包限早餐供应啊，吃点面条得了！”面点店老板拒绝得老到熟稔，还满脸得意。石娇娇撇撇嘴，道：“老板你真是谱越来越大，我上中学的时候，你家一天到晚都有小笼包！”虽然偶然见面，老板却认得石娇娇，大笑着说：“凡事都在发展嘛，是不是？”说得三个好朋友也笑起来。

　　面还是从前的味道，配着猪油和胡椒的面汤，香得人直流口水。老板亲自端来最后一碗，放在石娇娇面前，还附送了一碟糖蒜和三只卤得酥烂的鸡脚，笑道：“爷爷不亏待你们吧？”石娇娇鼓掌道谢，老板自然笑呵呵，说：“你跟你那个弟弟，都喜欢吃我家糖蒜。他小子我也好久没看见咯！”

　　三人听了全都一愣，石娇娇先反应过来对方在说王曦，挑起一筷子面回老板，自己也有几年没他消息了。老板惊问：“你不是她亲姐姐啊？”石娇娇干笑出声，“原来你当我俩嫡亲的啊？不是，都在镇中学读书……”仿佛被打破了什么幻想，老板木愣愣地走了，老六这才反应过来，“哦！是不是住在我家小区的那个孩子！”石娇娇皱眉笑道：“你反应真快！”老六冲夏蕾努努嘴，“她还一头雾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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