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摸又过了半天光景,一个穿着灰色僧袍的老和尚匆匆赶到。看到他第一眼,季哲安就发现那方丈眼中的神色一下子变了,藏着些不耐与厌恶。然而等那和尚走近的时候,他已经很好地收敛了神色,换上一脸笑容。
“师弟,你怎么来了?”他开口问道,语气里带着一丝责备。
毕竟他们离开的时候非恶还没有回到自在天,他也清楚以非恶的英子,绝不会同意他们的方法,便留下口信,让他代为管理自在天,这绝对是委以重任,却没想到他还是赶了过来。
这让方丈有些恼羞成怒,非恶实在是太不识好歹了。
非恶眼中闪过一丝尴尬,当初师傅圆寂之前,将方丈之位传给了师兄,而让自己担任持戒长老,就是因为自己嫉恶如仇却不够圆滑,虽然随着年纪渐长,他也学会了些虚以委蛇,可是很明显,这并不够用,他这次只是听说师兄带走了那些小沙弥就追了过来,却忽略了自己的身份与职责。
“方丈,是我唐突了,我认罚。”然而,非恶绝口不提回去一事。
方丈眼中闪过一丝恼怒,但还是笑着说:“此次断魂崖之行凶险万分,有师弟你助阵再好不过了,我怎么会罚你?”
非恶当然不会把他的客套当作真话,他目光一转,忽然发现了被六个武僧困在中间的白虎。
“方丈,这是……”
“如你所见,白虎。”方丈斜睨了非恶一眼,个中意味十分明显。
你可以放下你那一肚子的担心了。
非恶更加尴尬,但是他也知道,若不是这白虎突然出现,那些小沙弥绝对逃不过这一劫。
“那我就看管这只白虎吧。”这无疑是大材小用了,只是非恶也知道方丈眼里其实是容不下自己的,他还不如率先退一步。
方丈想来也挺满意他的识趣的,对那六个武僧使了个眼色,就把白虎让了出来。
说实话,若非必要,非恶也不想伤害白虎,万物皆有灵,人又凭什么为了一己私利利用他们?可是当小沙弥们和白虎站在选择的两端时,非恶无可奈何地妥协了。
季哲安看着这个他唯一认识的人走近,忍不住打了个响鼻,现在他只觉得这些和尚都臭不可闻,就算非恶比他们好上一些,可是“与恶人居,如入鲍鱼之肆”,他可不信这人没染上什么恶习。
这话是其实已经有失公允了,自在天之所以在西境能够受到拥护,就是因为它门下弟子个个慈悲为怀,乐善好施,靠着他们的点化人们可以减轻心中的罪恶感。
而方丈这类人并不是多数,但他们多数身居高位,对自在天的影响不可谓不大,现在还看不出来,久而久之,只怕自在天就会失了民心。倘若有人里应外合,只怕自在天失势会更快。
然而非恶看不出这一点,他虽然隐隐察觉到了自在天内部的风云诡谲,却只能尽力维持,然而这种腐朽却不是他一己之力可以推后的。
一行人再次上路,季哲安发现非恶实在是个太古板的人,担下了看管他的活儿就从未松懈,就算两人离的有些远,季哲安也可以感受到他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
同时这个老和尚也是个心软的,那些小沙弥最喜欢冲他撒娇。唯一一次被非恶教训还是因为他得寸进尺,想伸手摸一摸季哲安。
那时候季哲安浑身的毛都要竖起来了,这小东西坑了他一次还不够吗?
然而还好,非恶阻止了他。
非恶因为心里的负罪感并不允许小沙弥们亲近白虎,想来是担心他们手底下没轻重会伤了它,毕竟这只半大老虎身上下了许多禁制,能力大大受限。
然而季哲安对他这种慈悲实在是敬谢不敏,不过是装腔作势罢了。
他最近趁着夜色吸收日月精华,却发现总是不得其法,循环了一半就会自然逸散,怎么想都不得其法。
他就像是一个只出不进的容器,用一点少一点,这让他格外警惕,尽量不去与身上的禁制斗争,这状态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他有些后悔把那狐妖写的书扔在了天芒山,不然还能查找一番。
而这时,苏墨存那边也已经启程,他们和自在天选择的路不同,这自然是出于保存实力的考虑,毕竟在到达断魂崖之前每损失一个人都会影响实力。
而苏墨存也无心帮助他们,他此行目的明确,只是为了把离家出走的季哲安带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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