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诺千金

　　我其实一向不会安慰人，在医院实习时，看到有病人家属因为担心病人而伤心流泪，我只会傻愣愣的站在一边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然后看着其他人轻声安慰递纸巾。

　　现在我看着方开莲，就像回到了当初在医院里一样。

　　好在方开莲是个真汉子，不会这么轻易被击垮，独自哭了一会儿后慢慢控制住情绪了。

　　她用哭得红肿的眼睛看着我，问：“现在你知道了我的所有事情，还会求我留下来吗？”

　　我看她没有站起来的意思，索性跟着她一起坐在地上，虽然地上很凉。

　　我赶紧做出最后的努力：“为什么不会！我真的求你了，留下来吧！长林军离不开你啊！我刚才没和你开玩笑说的都是真的！我怕你走了，这帮姐妹真被我祸害死了！”

　　方开莲重新握住剑柄，把剑又拔了出来，简直是自虐一般的抚摸着那把让她痛苦的配剑。

　　“我当然想留下来，但是你不觉得这对我来说太残忍了吗？”

　　的确残忍，这里的一切无时无刻不再提醒着她过去痛苦的经历，如果换做是我也会选择离开，然后渐渐淡忘这里的一切。当然，这是在她对这里已经没有牵挂的前提下，如果她还有什么事情放不下那就另当别论了。

　　“你明明想留为什么偏偏要走？再说，你真的放心得下这里的一切？”

　　方开莲叹息一声，带着几分落寞的说：“算是被你说对了，如果不是有一事未了，我又何必跟你耗到现在，只是，这件事我可能永远也做不到了。”

　　方开莲这样我看着挺不忍心的，我多少想帮她一点，于是问她：“什么事？你跟我说说吧！说不定我能帮你呢。”

　　方开莲轻轻擦拭着配剑上的泥土，竟是打算继续使用这把剑。

　　“这件事，你帮不了我，就算能帮你也未必肯帮。”

　　“咱能不绕弯子吗？说事儿！”

　　刚说完这话我就反应过来了：“嗯？不对！我帮你解决了你岂不是就能心无旁骛的走了？”

　　“哼，说得轻巧，你当你真能解决吗？”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能不能解决，你说来听听，也许我做得到呢？”

　　方开莲好好瞅瞅我，像是重新把我审视一遍一样，然后点头道：“好！那我就把心里的想法告诉你，如果你真的做到了，我就替你管理长林军，如果你做不到，就别再拦着我让我走。”

　　“行！我答应你！这下你总能说了吧？”

　　方开莲还是没有直接说事儿，而是反问我：“你觉得这军中的军倌如何？”

　　啊？这是什么问题啊？我要怎么回答她呢？嗯，长得好看？温柔可人？

　　方开莲的问题应该不是指这个方面吧？

　　我学她难得兜圈子一次：“你想说什么？”

　　“这样吧，我换种方式问你，如果让你在军中有军倌和军中再无军倌中选一个，你选哪个？”

　　我脱口而出：“再无军倌！”

　　方开莲眉毛一挑确认道：“当真？”

　　“那还能有假！”

　　“好！我让你做的事情就是再无军倌！余笑影你可做得到！”

　　我再次不假思索的回答：“我做得到！这事我包了！”

　　也许方开莲太在意这件事情，而我答应的太快了，太直接了，让她有点怀疑我话的可信度，她严肃道：“余笑影，我这个人不喜欢开玩笑，不喜欢弯弯绕绕，别人的每一句话我都会当真，无论好话坏话，所以请你想清楚了再回答我。”

　　这一刻，我想到了画了，想到了他被父母抛弃卖身军中，想到了他被前余笑影伤害，想到了他再不能生育，这一切都是可恶的军倌制度害得，如果说，谁最讨厌军倌制度，方开莲排第一，我绝对排第二！

　　我的真心话被人怀疑了，心里很不高兴，不由自主拔高了音量，一本正经的说：“对不起，我不了解你，但是你也并不了解我！我这个人，虽然喜欢开玩笑，但是绝对会注意场合，而且绝不会轻易许诺，答应别人的事情也一定会做到！还有，我刚才并没有开玩笑，我是认真的，我跟你一样希望废了军倌制度，期盼着军中再无军倌这种可悲的存在。”

　　“如果你觉得你做不到了，那么我帮你，不过我希望你能给我一点时间。你也知道，这件事情不是一句话就能解决的，需要契机，需要绝对的权利，而且废除之后军倌的安置，士兵的安抚都是很麻烦的事情，我必须做到万无一失才能提出这件事情。”

　　废除军倌制度我不是没有想过，只是还没来得及细想，没来得及着手安排。既然我和方开莲有同样的想法，那谈话就简单多了。

　　“我刚提出要求，你就在一瞬间想到了这么多，呵！你果然有些能耐！”

　　我放弃装逼的机会，告诉方开莲实话：“我不是一时间想到这么多，我是早就想过了。”

　　“嗯？”

　　“实不相瞒，我和你一样爱上了一个即可怜又可爱的军倌，我不希望他的悲剧再在别人的身上重演，所以我也不希望军中再有军倌的存在。你也是这么想的吧？”

　　方开莲了然道：“原来如此。”

　　“你不知道方旭过得有多苦，他原本不是分配给我的军倌，那个女人……”方开莲的脸上露出厌恶的表情，像是想到了什么恶心人的事情，最后干脆道：“那家伙我不想多提。”

　　之后，方开莲用了整整一个时辰向我叙述了她和方旭的故事。我简单概括一下这个故事，就是起因，经过，结果三部分。

　　起因就是方旭去河边洗衣服，本打算洗他原本主人的衣服，谁知道不小心弄错了，洗的是方开莲的衣服。等发现出错的时候衣服已经洗了一半了，方旭人好啊，想想这衣服洗了一半放着也不行啊，于是不仅洗了自己主人的衣服还把方开莲的衣服也给洗了。方开莲一直不喜军倌的存在，不是对军倌有意见，只是觉得无法接受，所以她在军中一直没有属于自己的军倌，身边只跟着一个小兵照顾她的日常生活，有点像司令身旁的警卫员。那小兵是个懒货，看方旭软弱可欺干脆把方开莲的衣服都丢给他洗，就这样，方旭一声不吭帮方开莲洗了大半年衣服。终于有一天，神经大条的方开莲发现问题了，她身边的那小兵好吃懒做，什么时候细致到会补她衣服上的破洞了？于是，方开莲稍微一盘问，那小兵就什么都招了。方开莲这个时候才知道，有一个男人为她洗了大半年衣服，为她补过无数次衣服上的破洞。那方开莲当然就好奇这个男人是谁了，于是跑去见了方旭一面，就这样两人算是正式认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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