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姜清毓牵着齐文轩走到摘月楼底下时，就见着红着眼抽泣的齐莹，以及齐莹身后正低声劝慰她的黑衣劲装少年，萧晗并她的四个孔武有力的哥哥，文晏锦文晏岚并九公主轩辕柔，以及一群她认识或不认识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

一群乌泱泱的人，将摘月楼底下空旷的场地围了个水泄不通。

这个阵仗……

姬辞本跟在姜清毓身后十步开外，忽的就见那胆色也十分逼人的小姑娘瘦瘦小小的肩膀僵直着绷了起来。方才人群里那许多张素不相识的生面孔都没能吓住她，以为她多好的胆色，怎么……这会儿倒发起憷来了？

那双狭长慑人的幽眸里倏忽有了几丝极浅的笑意，敛了周身气息，悄无声息地退走了。

齐莹的嫂子，也就是齐文轩的亲娘—傅氏一叠声奔了过来，抱着孩子心肝宝贝一通叫唤。

齐莹的哥哥是个斯文儒雅的书生模样，但眼神十分清澈坚毅，与齐莹如出一辙。他跟姜清毓抱了抱拳，带着傅氏与齐文轩先走了。

他并未说什么话，甚至都不曾言谢，姜清毓却从他的眼神中意会了感激和谢意。

自此，该散的便都散去了。只齐莹拉着姜清毓的手怎么也不肯放开，哭道：“阿芙……你是我们齐家的恩人嗝以后你有什么事我一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姜清毓解释：“阿诺，你别哭了，其实也不是我……”

她打心底里就没觉得自己的举动如何伟大云云，她对自己，以及对女子的认知已经脱离了这个时代世人对女子、女子对女子的束缚。这不过是举手之劳，任谁见了都不会置之不理，只是让她碰上罢了。

嗯，还有多亏了那位世子殿下帮忙，不然就凭她能做个什么。

“……阿莹乖，先擦擦眼泪。”站在齐莹身后那个黑衣少年递过来一方素白的手帕，并向姜清毓并文晏锦几个抱拳行了一礼。

这黑衣少年十分友好感激的看了姜清毓一眼。

姜清毓此刻后知后觉她的那些举动在这个时代的惊世骇俗之处。这一件件一桩桩粗看没什么，但细细思量便会叫人觉得她不守规矩，胆大妄为。或许七夕之后便会传出诸多不中听的，甚至恶毒的风言风语。在这个女子名声比命还重要的时代，齐莹哭得如此伤心，多半是怕这会误了她的姻缘。

这倒无所谓，她一不愿嫁人，二不想贤名在外，也不在意就是了。

但这样的想法这群古人肯定不理解……她琢磨着是不是该开口为自己的形象描补描补，便见齐莹习以为常接了黑衣少年递过去的手帕抹眼泪。

这亲密的称呼，亲密的举止。几个小姐妹眼神微闪，眸光不约而同在那俊俏的黑衣小郎君和齐莹之间转了几转。

齐莹似乎察觉到气氛凝滞，好歹收了眼泪，见几个好姐妹俱都疑问地看着她身旁的少年，脸便腾地红了，抿抿唇，羞涩着局促不安起来。

长身玉立的少年唇畔勾出一抹温柔体贴还有几分促狭的笑，垂了眼上前一步与姜清毓几个拱手见礼：“在下清宁卫氏卫弈，家中行二，见过几位姑娘。”

萧晗看此人眼熟，又看了两眼，恍然大悟，这不就是游园比试时那个……

“多谢各位平常对阿莹的照顾……”

“怀远哥哥……”

齐莹垂着头，轻轻拉了拉少年的衣摆，羞得脸上快滴出血来。卫弈侧过头，目光柔和地安抚了齐莹一眼：“无妨。”

几个小姐妹一时十分稀奇。她们干知道齐莹与清宁卫家二哥订了亲，却从未听她提起过这人到底如何，今日一见才晓得原来是这样一个俊俏的小郎君。怪不得藏着不告诉她们。

几人打趣起来就没个正行，前几年也总被人如此打趣的文晏锦明白几分姑娘家脸皮子薄，于是劝道：“阿诺受了惊吓，想必也累了，这便有劳卫二公子送阿诺回府吧。”

“哪里，这本是分内之事。”

临行前，卫弈又特特对姜清毓拱了拱手：“今日之事多谢姜小娘子，往后若有用得着卫某之处，愿意效劳。”

姜清毓瞟到不远处一艘雕梁画栋金碧辉煌的画舫，不知看到了什么，神思飘忽，只急忙回了一礼：“多谢。”